“这是兔毛?要做什么东西呢?”花嬷嬷拿起一张张的兔毛端详着。
“我想给夫人缝张暖毛垫。”
这时,周教杰走了进来,见满桌子兔毛皮,愣了一下,“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少爷,少奶奶说要给夫人缝张暖毛垫子。”花嬷嬷说。
周教杰微顿,走近并拿起兔毛看了一会儿,“这么多兔毛也不便宜吧?”
“不会。”她说:“是庆老介绍的,很便宜了,我卖药草也存了一点钱,再加上我爹给我的嫁妆,够的。”
周教杰一听,“花了多少银两跟我说,我拿给你吧。”
“别了,”她摇摇手,“我自己能赚钱的。”
花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少爷,你跟少奶奶是夫妻,就别分什么你的钱我的钱了。”
周教杰听着,一时不知如何响应。初时对于这门婚事及她都不甚满意,甚至排斥的他,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习惯也接受了现实。
三个多月的相处说长不长,但他却发现秦又冬种种的好。渐渐地,他看不见她福态丰腴的外表,只看见她开朗纯真的心。
她是个勤快的妻子,家里大大小小的杂事都能一手包办,她不要别人伺候,凡事亲力亲为,要是有什么得麻烦花嬷嬷或是周叔,她一定再三道谢。她种植药草卖钱、存钱,从不曾用赚来的钱去添置任何华服或首饰。
什么贪吃懒惰,骄纵任性,他在她身上从来没见过。
他得说,她是个好姑娘,好妻子,硬要挑她毛病的话,就只有她那圆润丰腴的身材了。
“你会做女红?”他问。
“行的,我手艺还不赖。”她信心满满。
她打小就喜欢拿针线缝缝补补,从前别人的爸妈有钱帮小孩买娃娃,可她都是捡些邻居妈妈不要的碎布,再买些便宜的毛线,自己缝制布娃娃。后来开了店,店里的帘子、椅套、桌布什么的,也都是她自己做的。
周教杰沉默了两秒,深深的看着她,“那就有劳你了。”
迎上他那专注又深沉的眸光,秦又冬又一阵心悸。
“不麻烦……”她莫名的感到羞怯。
第4章(2)
离开两个多月后,方世琮再次回到拓城拜访周教杰。
周教杰领着他前往书斋的途中,两人经过了东厢,见秦又冬在廊下摆了张小桌,手上正在缝制着兔毛垫,他感到十分好奇。
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正在缝制给李氏祝寿的礼物。
“想不到嫂子连针线活儿都拿手,真是了不得。”看她完成了一半的兔毛暖垫,工细雅致,他忍不住赞美着。
“只是把兔毛一张张拼起来,再缝上饰边跟底布罢了。”她谦虚道。
“教杰,”方世琮笑睇着一旁的周教杰,“你真是好福气,嫂子可是贤妻呀。”
周教杰淡淡地道:“你也能讨一个。”
此话一出,秦又冬不禁一怔。他不否认方世琮的话,他也认为自己娶了个贤妻?
她下意识的看着他,发现他也正望着她,四目相交,她不禁脸红心跳,急急低下头去。
这一切,方世琮看在眼里,感觉得到两人的关系比起之前已有大跃进,就算还不是什么情情爱爱,至少不再是当初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世琮,”秦又冬为了掩饰心情波动,话锋一转,“留下来用晚膳吧,我待会儿去买些鱼跟猪肉,晚上给你接风。”
方世琮一听,欢喜不已,“就等嫂子这句话。”
周教杰瞥了他一眼,语带促狭,“你还真不客气。”
方世琮朗声大笑,“你我兄弟一场,还跟你客气什么?”说着,他勾着周教杰的脖子,“走,咱兄弟俩先去书斋聊聊天吧!”
方世琮自由不羁,走南闯北,至今还不曾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他是礼王爷的长子,底下还有两个弟弟,都在宫中任职,唯独他不喜欢官场一板一眼、勾心斗角的生活,于是自十八岁起便开始四处游历。
礼王爷关不住他,只好弄了个买卖交付给他,算是给了他一点束缚。礼王爷做的是马匹的买卖,因此方世琮经常四处寻找名驹良骏,有时甚至远赴边陲与异族交易。
因为这样,他结识许多来自各地的朋友,长了见识,也拓了人脉及金脉。他每回来到拓城总有许多新奇的见闻可以说,而周教杰也透过他知道不少奇人异事。
生意上,他曾经邀周教杰入伙,可是周教杰认为自己资本不够,只是在占他便宜而拒绝。
晚上,他在周家用膳。秦又冬特地烧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款待他,还留他夜宿周家。
稍晚,周教杰自书斋回到厢房,秦又冬还在烛光下赶制兔毛暖垫。
微微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她那白皙而丰腴的脸庞,竟教他看得出神,直到她抬眼发现了他的存在。
“你们聊完了?”秦又冬问。
“嗯。”他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还在弄?”
“早点完成,我才不会一颗心悬着。”她边说边继续缝制。
看她一针一线仔细又精准的缝制着暖垫,周教杰不禁想起她初进门的时候,自己是如何看待她及对待她。忖着,他心中有股深深的歉疚及懊悔。
“你先睡吧。”秦又冬说。
“不急,我陪你坐一会儿。”
闻言,她微顿,疑惑的看着他。他要陪她?不知怎地,她心里觉得暖、觉得高兴。
穿越之后,发现自己成了秦又冬,而且还即将嫁给周教杰当继室时,她并没有太多的抗拒。进门后,他对她不友善,她也不放在心上。
她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拈花惹草”还能赚点外快,自得其乐,好不自在。
她以为周教杰会一直那么冷淡的待她,可最近她发现,他慢慢的暖了。
他有时说话还是会损她、酸她,但感觉不到攻击的力道。他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变长了,他每天早上醒来时看着她的表情也和颜悦色了,他出门会跟她报备地点、目的及回来的时间,他吃着她做的饭菜时会露出满意的表情……
她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接受她了?是不是慢慢的喜欢上她了?
可每当这么想时,她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因为直至现在,他都不曾碰过她,就连拥抱都不曾。
也是,抱着她就像抱着猪一样,他那里肯委屈?
想着,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同他一起出席李氏的寿宴,她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也会让他成为大家的笑柄。
“那个……”她抬起脸,有点沮丧,“夫人寿宴那天,你自个儿去就好。”
他微顿,“为何?”
“我、我觉得我会害你成了大家的笑柄。”她秀眉一敛,带着轻愁。
他沉默了一下。知道她在担心这件事,他有点心疼她。胖或许是她不知克制,过度放纵的后果,但除了胖,她几乎没有缺点。
她是个好姑娘、好妻子,这点无庸置疑。
“不用想那些。”他直视着她,态度坚定,“养母帖上写明要我们夫妻俩一起赴宴,你怎能不去?”
她深深觉得李氏要他带她前往,分明就是有其目的。李氏若不是要报老鼠冤,就是要趁机糗他一顿,让他在宾客及亲戚面前丢脸,她不希望这样。
“就说我突然肚子疼、发烧或染了风寒什么的。”
他浓眉一皱,“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他的亡妻方兰儿就是死于一场风寒,他可不想听她这样诅咒自己。
“我听说你死去的妻子是位纤细窈窕的美人……”她微低下头,幽幽地道:“要是大家看见我,一定会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