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道:“这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孙掌柜皱着眉看他,“唉,看你人模人样的,长得也端正,怎么却这么没眼色?我们少东家和你东家有事要谈呢!你在这里……”
“她不是我东家。”方慕文一把扯过崔淡云,“她是我媳妇儿。”
此话一出,不只孙掌柜,就是蒲万成也吓了一跳。
“方娘子,你的夫婿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蒲万成先说了。
崔淡云也是一脸的无奈,从刚刚孙掌柜把她身边的男人喊出去的时候,她便觉得这男人绝不会就这么忍气吞声,果不其然,这才没说几句话呢,果真按耐不住了。
“呃……这其实是误会。”崔淡云有点含糊的说着。
蒲万成急急忙忙追问道:“误会?是哪里误会了?”
这回崔淡云还没开口,方慕文就自动的又站出来替自己的“生命”做背书。
他冷笑着站在崔淡云身边,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表现了无比的占有欲,“自然是她是寡妇这点是个误会,我是在边关多年未回,却也不知,原来我媳妇儿喜欢穿得素净一点,就让那些个不知廉耻的以为她是死了男人。”
这话说得苛薄,但蒲万成也不是第一天经商的人了,脸色虽然变得有些不好看,但是也没说什么。
他脸色平静的对崔淡云说道:“既然是我误会了,那自然是要对贤伉俪说声抱歉的,只是今日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做,这对帐分红一事可能得下回再说了。”
崔淡云脸色淡淡,没说什么,方慕文则是眯着眼看着蒲万成,然后果断道:“行,那就下回吧。”
孙掌柜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你来我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这样酿得好酒又有许多好点子的女人就这样给跑了。
要不然一个寡妇又拖着一个孩子,若是能让他们少东家收了当个小妾,那以后还怕她带着方子投到别家去吗?!
唉,终究是可惜了啊!
等孙掌柜和蒲万成先后离去,崔淡云甩开了他的手,抱过一直乖乖坐在一边的方梓泓,然后面无表情的直往外头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方梓泓像是能察觉到大人之间的不对劲,也安安静静的让崔淡云抱着,只是不时的瞄着两人的脸,像是想从里头看出什么一般。
只是崔淡云是信奉不能在孩子面前吵架这个原则的人,就算她现在忍得一肚子火,也不会在孩子面前失控。
这时候夫妻俩心里的想法倒是都挺一致——早知道就不带孩子出来了!连吵架都还得憋着。
幸好今儿个进城的村民也不少,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了在城门口准备回村的王大牛,身边照旧跟着两个孩子。
崔淡云也不客气,就把方梓泓往王大牛的牛车上一放,然后说道:“大牛哥,我还有东西没买齐,我家小子就托你先帮我送回村子里了。”
王大牛也没多想,乡下人家还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更何况只是把孩子给捎一程的事。
方梓泓看着他娘,本来还想撒娇一会儿,让他娘给买糖吃,但是感受到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愤怒,想想自己还是安分点,就缩回牛车上和另外两个孩子玩了。
看着牛车出了城,崔淡云冷着脸回头,看着同样不怎么高兴的方慕文,深吸了口气,才能保持冷静的说话。
“行了!我们找个地方说话,看来我昨儿个说的话你大概有哪里还没明白。”
方慕文心中也憋着一把火,亲眼看见另外一个男人失望于自己的媳妇儿没死了丈夫,那明晃晃的觊觎,让他同样很不高兴,一听她又提起昨儿个的事情,更是有些忍不住的咬牙道:“行!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这话是该要好好说清楚了!到底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是真的这些年苦日子过了还怨着他,还是另外一个他连想都不愿去想的可能性。
两个人或许都有志一同的明白接下来的谈话不会很愉快,也没去那邻街的小摊子,而是找了一家酒楼的包厢。
他们各点了一壶茶,又随便叫了几样点心,然后各坐一方,彼此脸色都不好看。
“方慕文,我承认你是我儿子的爹,但是也就仅只于此,你以后别平白无故的来干扰我的生活。”崔淡云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没道理,但是她打从心底就还没接受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对于他总在不自觉中表现出的占有欲,觉得深深的不耐烦。
方慕文听她这么说,口气也不佳,“什么叫做我平白无故的干扰你的生活,是什么生活?带着我的儿子和别的男人在院子里私会?被人误会是寡妇,我亲自出来澄清所以你不高兴了?怎么,是我这个该死又不死的人扰了你招蜂引蝶的兴致?”
崔淡云头疼得要命,只觉得这男人不知道乂在发什么神经,“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何必讲得这么苛薄?刚刚蒲万成也没得罪你,你说那话就好像人家对我有企图一样,把场面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这样有什么好处?”
第3章(2)
方慕文本来就是性子直的人,之前当个书生偶尔还能装装儒雅,后来投了军,整日见到的都是些粗汉子,说话行事自然更加的随意,这两日能够这样忍下性子,和之前本就心中有愧以及昨天王大牛告诉他的话多少有关。
但这不代表已经霸道惯的他就能一直让自己媳妇儿骑到头上来,偶尔故做小意是情趣,却不表示他就真的改了性子,拔了胡须成了猫。
他冷冷一笑,身上那身气势毫不收敛,“好处?我媳妇儿都快跟野男人跑了,我还能有什么好处?我今天话就是撂在这里了,你既入了我方家门,就是我方家人,别跟我说那些屁话,我也不是好糊弄的,今儿个就给我个老实话,你说不想跟我走是不是心里也挂念着刚刚那个小白脸?”
崔淡云放在桌上的手缩了起来,脸上闪过怒意,“我挂念小白脸?我挂念什么小白脸了?怎么,你以为女人天生就该靠着男人活?还是以为天下女人不靠着男人就活不了了?哈哈!如果真要如此,你昨日回来的时候,就该看见的是两座孤坟!”
崔淡云也不装古代女人的委婉了,站了起来,下巴骄傲的微抬,用一脸看不起人的表情瞥向方慕文。
没想到才第二天就和这男人彻底闹翻,虽然她早就明白这样的争执会是迟早的事,却没想过会这么早就爆发出来。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脾气,又懒又宅这就不用说了,偏偏她可以为了自己的一些原则变得很执着,也可以对某些东西不在乎到几近无视的地步。
而保有她想要的自由悠哉生活,就是她现在坚持的原则,而他这一个本来就只存在记忆中,现在又突然现身的男人,就是被她归类为可以无视的东西。
“女子本就该以夫为天,就算你出身农家,难道连三从四德这样的东西都没有学过?”方慕文也站了起来,冷冽的气势光从眼神就狠狠的压了她一头。
这些年他走过的尸山血海也不是在说空话,之前是怕吓到家里人才特意收敛起来,没想到这个女人倒好,几句话就将他给逼出了原形。
崔淡云嗤笑了声,虽然有点被他的气势所迫,还是站得笔直,直直的回望着他,“我说了,你也不用拿那些道理来压我,你就想想我要是真的像那些大家闺秀般的小姐,还以夫为天,还讲什么三从四德的话,那今儿个你看到的就全是坟头了,还说什么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