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陆排云进了木笼的第十天,他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像是他待着的地方不是大街的木笼里,而是他的卧房一样。
突然一小队人马从官道上直奔衙门,当镇长还有知县获报一起从衙门里迎了出来时,正好看见那一群人在衙门前下马。
知县早接获消息,知道京城五军都督麾下亲兵往黄河镇来,他们可是守在天子脚下的人,虽然品级比他这个知县高不了多少,但是官高一级就压死人了,更不用说人家是在皇帝身旁伺候的,就是品级更高的官员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不过是小地方的知县,怎么敢得罪!
周知县快步走去就想打招呼,谁知道那群人根本连眼神都没抛给他,直接围着木笼,齐齐作揖,齐声道:“恭迎都督回京,都督受苦了。”
周知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的脑子终于从惊吓中开始正常的运转时,他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那个被关在木笼里的男人,男人恶劣的朝他笑了笑,他瞬间脚一软,差点跪趴在地上,抖着身子往前踉跄走去。
“都督?是哪个都督?”
率领这队亲兵前来的吴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着,“除了京城的五军都督外,还能有哪个都督?”
五军都督?周知县一听,整个人差点摔倒,他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被他关进木笼,还勒令一天只给一碗水,一个发霉馒头,甚至还套上手铐脚镜的男人,瞬间想死的念头都有了。
那可是五军都督啊!正一品的官,算是武将里官职最高的,而且别的不说,因为掌管了皇宫内的兵权调度,可以说是皇帝的亲信才能够坐稳这个位置,结果这下他为了巴结一个小侯爷帮忙设了这样一个局,还差点把人弄死了,现在……死的要变成他了!
那群穿着铠甲的兵士与刀轻挥两下,那木笼瞬间成了一堆柴火,而原本限制陆排云自由的手铐脚镣,只见他稍微一挣,那手铐就分成了两半,脚镜也是同样。
陆排云手一伸,一边就有人送上他的爱刀,一把长约一尺有余的长刀。
他拿来一个水壶,从里头倒了点水把头脸稍微抹了下,把自己整理得稍微能够见人,才转身看向那个早已经吓得腿软的知县。
他即使只穿着一身的布衣也没有少了半点的气势,反而多了几分侠客的潇洒。
“把那个人给我叫出来。”他漫不经心的说着,冰冷的眼里可没有半分笑意,以为能装傻蒙混过去就错得离谱了。
周知县全身抖着,不明白这神仙打架怎么牵连到他这小官了。
一个是小侯爷,一个是五军都督,怎么都不在京城里好好的待着,跑来这里要做什么啊?!
他抖着声音说着,“永南侯小侯爷昨儿个晚上就走了……”
“喔?走了?”陆排云挑了挑眉,“他没让你做些什么就这么走了?”
周知县低下头,吓出一身冷汗。
他不想说,因为小侯爷要他做的那些事,实在是见不得光,而且他也怕要是说了,这几位大爷会把那些招数都用在他身上。
陆排云手中的刀连鞘敲在手掌上,那一声声,让旁边看热闹的也全都吓得肃静了。
周知县在一群士兵的视线威逼下,咽了咽口水,才颤抖的说着,“小侯爷说了,自明儿个开始,不给饭不给水喝,还要一天照三餐打,一天打板子一天抽鞭子,轮着来,要是撑不下去多喊了几声,就干脆上夹棍!”他快速的说完,眼睛死死的闭着,完全不敢看眼前人的眼神。
一阵沉默后,陆排云呵呵笑着,那笑声冰冷得令人寒毛直竖,“好!真是好的很!听见没有,这是永南侯爷家小侯爷的手段呢!可得提醒我,以后在京里碰见了,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好好的招呼一下我们的小侯爷啊!”他说得轻松,但是话里的煞气可是半点都没打折扣。
周知县见事情都已经交代了,还以为这样自己就没事,想偷偷溜走,却让陆排云拔刀将他的官袍钉在地上,害他一时之间又抖了起来。
他只差求爷爷告奶奶了,颤着声问:“都督,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其它的不干我的事啊!”
“哼哼,不干你的事?你的事可多着呢!那个莫名其妙的盗匪你怎么不跟乡亲父老们好好的解释解释?”他微眯着眼恐吓着。
盗匪两个字一出,瞬间又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听。
周知县看着百姓们全都一脸好奇的聚了过来,心里的压力更大了,对于那个提了主意却又提早走人的小侯爷更是恨得半死。
“这……这……”
周知县支支吾吾的不大敢说,陆排云也是个“好心人”,怕他浪费了大家太多时间,打算直接帮他说了。
“呵呵!说不出来?那让我好好的代替你说如何?”
也不等他的回答,陆排云淡淡的说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黄河镇附近是有盗匪,但是有的是水贼而不是山贼,周知县却谎报有山贼,聚集了镇上的壮年男子上山搜山,一开始倒是无风无浪,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却忽然有一群人冲进营地踩灭了营火,开始胡砍乱杀。
陆排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当上五军都督可不是吃素的,他听到脚步声就有了警惕,发现那些人对于其它百姓都是做做样子,朝他砍过来时,那刀法就显得俐落狠辣,摆明就是冲着他来。
他这次上山只带了一把护身的柴刀,也不主动攻击,只是在有人杀过来的时候,才给个几刀,他想过要抓活口,但是他们非置他于死地,他也只好一一下了狠手。
那时候本来已经接近天明,这样一阵混乱后,天色差不多蒙蒙亮,镇上的人看见他身边一堆尸体,而他全身几乎沾满了血都吓傻了,而他接着追着一个漏网之鱼而去,自然不知道那些人飞快下山后把他定位成一个杀人凶手,还是跟匪徒有勾结的凶手。
陆排云说得差不多了,嘴角微勾,“周知县,你说,那些突然攻击人的大多死了,可有人来认尸?不是说是镇上的人?对了!还有那些说我与匪徒勾结,杀了镇民的证人又在哪里啊?”
陆排云每提一个问题,周知县的冷汗就流个不停,一番问话下来刚才已经湿了一层的衣物又湿了一层,他满脸都是大汗,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这些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周知县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或许还有几个字存在,就是——他完了!
第7章(2)
旁观的百姓们听完了这段叙述,顿时骚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根本没什么盗匪,竟然是骗我们的?”
“这是把我们骗去当筏子,去给人家扮戏看呢!”
“这……不管怎么说得还我们一个公道啊!我侄子被砍伤了一条腿,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还以为是盗匪伤的,结果却是被人家寻仇误砍的!”
男男女女吱吱喳喳的声音窜入了所有人的耳里,陆排云双手环胸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周知县,还有一边想不断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镇长,他冷冷一笑,手一挥。
“带走!先押入牢里,我倒是要听听京知府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这附近也算是在京知府辖区内,虽然平日京知府也不会特别留意这么一个小地方,但是由他亲口提了,想来知府也不敢不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