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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筱鱼追去。

  他杀人目光射来,筱鱼鼓足勇气问:“我……我脚踏车轮胎破轰(风),你反正要去学校,顺便载我?”同班同学,顺水人情,这要求不过分。

  他看着筱鱼,又看看坡道上高耸的学校,好那个地说:“运动一下吧,这么胖,难怪轮胎会破风。”心情恶劣,讲话刻薄。

  筱鱼愣在原地,看他发动机车,咻地驶上山坡。



  “嫌我胖?……还给我饭团!”她朝他的背影骂道。可恶欸,打开塑料袋,狠咬一口饭团泄愤。

  方利泽心头堵着,满脑子疑问,但走进教室,见到江紫薇,一句都问不出口。

  乔安贵呢,嚣张地坐在另一旁桌上,跟一群麻吉的男同学打闹。

  方利泽混乱地想,紫薇为什么跟乔安贵吃早餐?为什么骗他是爸爸要接送?为什么要坐乔安贵的车?因为天气太冷?因为下雨?

  方利泽困窘,自卑惭愧着,不能问也不能怪她。

  都是他能力不好,没让紫薇舒适的坐车上学。能怪她吗?能问吗?万一问了她说要分手,他会同意吗?他能失去她吗?



  不能。

  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

  窗外杜鹃花艳红红地在雨中开着,在雾中美丽着。

  紫薇乌黑柔软的发丝,白润侧脸,娇弱清瘦地坐在靠窗位置,恬静地低头读书。我还是要问,我的女人我当然可以问!

  方利泽走过去,站在桌前。

  “你——在看什么?”

  “《漂鸟集》。”是泰戈尔的诗集。

  “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

  “跟你爸吃的?”

  “欸……对啊。”她目光闪烁。方利泽心痛,不敢问下去。“吃过就好。”接着拿出保温瓶。“帮你弄了姜茶。”

  “谢谢。”

  谢谢?他心酸地挑起一眉。是啊,最近她对待他的方式很客气,给的笑容也很勉强。变心了吗?

  方利泽黯然地回到座位。

  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廖筱鱼走进教室,她走好远又爬上坡,喘得要死。

  她的座位在方利泽后面,这时,附近没人,筱鱼偷偷戳他的背。“喂?”

  “干么?”他回身瞪她。

  “你有没有吻(问)江紫薇?你跟她还豪(好)吧?”

  “口齿不清就不要讲话。”筱鱼低声说:“跟你说,我常看到他们在一起……”

  “我知道。”他倔道。

  “你知道?”

  “当然,她都有跟我报备……下雨天我怕她冷,是我要她坐车来的。”他爱面子,扯谎道。“喔。”心胸这么宽大喔。

  筱鱼拿出他给的饭团啃了几口,忍不住又拍拍他的背。

  又怎样了?方利泽回身怒视。

  筱鱼不解。“不对啊,你已经知道她要搭乔安贵的车,那刚刚那么惊讶躲在我后面干么?”这个死牙套妹,方利泽更用力狠瞪廖筱鱼,有股冲动想掐死她。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凶狠,筱鱼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赶紧改口。

  “我了,不用回答,当我没问。”可怜的方利泽,被骗了还否认,这样都不分手喔。

  廖筱鱼试着转移他的心情,很好心地跟他说(当然是口齿不清,口水都快流下来的可笑表情),总之,她好努力咬字清楚地说了很长很长、方利泽却听到头爆痛的一段话。

  “这个周家饭团真的很好粗(吃),可惜就是糯米弄得太硬,下次你舔(点)的时候可以叫他们糯米包小(少)一点,这样吃起来,跟里面馅料会打(搭)配得很好,口感更唱(赞),而且也不会吃到长(胀)肚子,还有如果你想粗(知)道,揪(周)家饭团的咸死(酥)饼最好吃了,你下次可以点来粗(吃)扛(看)看……我最爱猪(吃)咸死(酥)饼……”停,听不下去了。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好啊。”

  “为什么装牙套还能讲这么多话?”

  “……”意思是?

  “闭嘴,谢谢。”

  “闭嘴,谢谢。”

  “喔。”筱鱼闭嘴,想了想,又张嘴。“我只是……”

  “闭、嘴。”附赠严厉一瞪,筱鱼捣住嘴,不敢说下去。

  但是,过一会儿,她又敲他的背,方利泽翻个白眼,这笨蛋是智障吗?听不懂人话吗?他猛一回身,看她用力搓揉左耳,胀红着脸,指着桌面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字——其实我从刚刚就一直想跟你说……你裤子的“石门水库”没拉。

  X!今天是世界末日吗?

  他转身,赶紧拉上拉链。

  周日夜晚,方利泽的妈妈王淑女,站在医院附设的便利商店外。

  她身形干瘦一身穿蓝色病人服,外面罩着宽大枣色外套,头上是因化疗稀少的短发,脚下是廉价塑料拖鞋,一双细长眼急切地寻觅猎物。

  每逢年轻人买完东西结账出来,王淑女便冲上前去。

  “不好意思,发票可以给我吗?”王淑女拜托道。

  “好啊……拿去。”通常年轻人会大方给。

  另外,还有些人随手将发票扔在地,她也会赶快跑去捡。

  稍后,她坐在用餐区。用餐区禁止病人进来,她会收拢外套,遮掩病人服,假装不是病人。东西贵,她不点餐,只是注意附近用完餐点的空盘。那里头有时会有揉掉的发票,她也赶紧捡取。

  王淑女喜欢收集发票,穷困日子里,每张发票都代表一个希望。

  方利泽在用餐区找到妈妈,看她不顾脸面四处收集发票,这习惯进了医院变本加厉,他看着心酸“妈,这很难中啦,我们回病房……”

  “只要让我中个两百万,我们就发了。”

  两百万一直没来,倒是中过几次两百元。

  这时,王淑女注意到堆放待洗碗盘的餐车轮下,有张疑似发票的纸张,她冲去抢,方利泽拦阻。“我来……”方利泽跑过去,蹲下来推开餐车,将团缀的发票抽出来,这时,他看到一双球鞋“方利泽?!”那人充奋地喊他的名。

  听到熟悉的声音……不会吧?他暗骂粗话,方利泽抬头,看见仇人乔安贵,他身边站着雍容华贵的乔妈妈,他们来探望住头等病房的姑姑。但凡见到方利泽出丑,乔安贵的表现就很疯狂,连声线都会拔高几度,彷佛怕没人听到似地。”

  “我不知道你爱收集发票。”乔安贵转头问妈妈:“刚刚买东西的发票呢?给他吧,这我同学”

  乔妈妈打开Hermes包包。“喔,我找看看……好像扔了。”方利泽转身就走,乔安贵大声嚷。

  “喂,别走,我要拿发票给你啊,你连地上的都捡了,方利泽?”方利泽走回妈妈身边。

  王淑女好奇地问:“那是谁?!”

  “不知道。”他拉妈妈走,但乔安贵一直喊,几乎手舞足蹈地呼唤他。

  王淑女频回头望。“他很激动喔,他在叫你欸。”

  “她是从精神病房跑出夹的。方利泽假装若无其事,强忍怒火,不让生病的妈妈知道:他有预感,明天到学校,乔安贵不知又要怎么笑他了。

  唉,他不怪妈妈让他出丑,他也会收集发票。他很想发财,想从贫困生活抽身。

  只是啊,他从不在紫薇面前捡拾发票,他竭尽全力在她面前保持形象,这形象却有人迫不及待要摧第二天去学校,乔安贵果然向同学大声疾呼,把不要的发票捐给方利泽,还把方利泽捡地上发票的事用力广播。

  “方利泽需要钱,我们帮他,他连扔在地上的发票都捡!”

  “乔安贵!”方利泽拽起椅子砸他,乔安贵来不及躲,被椅子扔中,跌在地上,他的脸颊流血同学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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