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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姑娘!”江植清急了,周念霜在主子心里的份量,他比谁都要清楚。“公子对姑娘的心意,莫非姑娘不明白?”

  “明白,却只能辜负。是我对不住他,若来生可能,但愿念霜能报答阿书。你们回去,别再来了,你们可告诉阿书,若你们再来,我会告诉死王你们的身份。”

  “周姑娘当真会如此?”江植清不信。

  “我不会,但你们要这样告诉他,并说服阿书相信我真会如此,倘若你们真为他好……我不希望阿书出事,相信你们跟我一样。”



  “周姑娘,请恕属下冒犯问一句,死王除了那张脸皮子生得比公子好一分外,哪里比公子好?

  他在这王宫里拥有许多美人,心里何止姑娘一人,可公子心里只有姑娘。倘若将来公子问鼎天下,选了公子,姑娘就是—”

  周念霜挥了挥手,打断江植清的话,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却不想多解释,你们当我是爱眼前富贵与死王那张好看的皮相亦无妨。”周念霜不愿再说,她的遭遇如何对人解释?怎么对人说她死过一回,同月老做了桩交易?

  既然说不得,也只能认命。

  “你们回去阿书那儿,我得为晚上……准备准备。”

  江植清、江植仁没再多劝说,相偕离开了。



  第5章(1)

  日头西斜,没入山背,朝阳殿里烛火灿灿,回廊底下一盏盏玲珑花灯早早点上,十多日前荒凉的王城,如今淌在盏盏灯河流光里,恢复昔时的富丽堂皇,华美璀璨。

  死王歪斜在暖阁榻,手执一份奏章,另一手抓起一把核桃仁,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边嚼着边阅览奏折……他悠忽地想,帝王这份差事真不是人当的!

  光是张辅君一个人呈上来的奏章就能迭成一小山,更别说其他人的了。

  不过他也没啥好抱怨,底下人个个干事利落,精得跟鬼似的,不,很多鬼都没这些家伙厉害,少了他很多烦心事。

  入宫不到半月,朝事越来越有模有样,邻近省分得了消息,十个有八个省官都上过奏书“庆贺”新朝,至于那剩下两个有气节点,巴望前朝能复兴的省官,他暂时不想“动”,张辅君与他想法相同,只要让上过贺章的省赶紧过好日子,其他省官早晚要归顺。

  没有人想过打打杀杀、民不聊生的日子,能安稳度日,谁还会拿命拚呢?谁坐帝位,百姓其实根本不太在意。

  张辅君奏请先将上了贺章的省官封高一级,一年赋税减半进国库,余半赋税赏晋封省官,愿意回乡屯垦的良民则减免两年田粮税,买卖税不减,所有赋税仍照前朝旧制,方便省官行事。

  “新朝”初立,国力尚且空虚,以养民为主,照张辅君的盘算,不需半年,前朝省官应会全数归服于死王。

  死王拿着张辅君的奏章,又咬了一颗核桃仁,思忖,如今唯一的变量是……徐豫书。

  这些赏来赏去的折子,只要出于张辅君,他向来就是准奏的分儿。

  底下人太强,当皇帝多无趣,没丁点挑战性,还是打打杀杀好玩些。

  死王咬着核桃仁,深感无聊地想,徐豫书啥时要打呢?他着实无聊得慌啊。

  贴身宫女在他身后规律轻缓扇着扇,那猫挠似的微风拂得他有些气燥。

  这时,耳尖的他远远听见来人极轻的脚风,他挥手出声,“你们全下去,守在殿外,没本王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几个宫女、内侍太监同声应了是,退出内殿后,那脚风极轻之人,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从无人看守的偏窗跃进殿来。

  “王上万福。”来人立即跪伏至死王跟前行礼问安。

  “起来。情形如何?”

  “周姑娘从花园回毓芳殿后……”来人将后来毓芳殿里的对话,一字不漏陈述了一回。

  死王点点头,塞了几颗核桃仁入口。他边嚼边笑,那丫头,哪来的信心认为他不会伤她死王将来人回报的对话想深了,他几乎能肯定周念霜同月老的交易与他有关。

  心机鬼月老是想整他吗?要周念霜当他的女人或者,他占据的这副躯壳,早早跟周念霜绑了姻缘线?

  来人见死王沉默不语,又道了句,“公子再两刻钟到毓芳殿。”

  “喔?”死王挑眉,兴致来了,他挺直身瞧着蒙面男子,忽然好奇问道:“本王有时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徐豫书的‘反间计’,在本王面前称呼他公子,听来倒像徐豫书才是你的正主儿。”

  “属下万死不敢对王上存有二心,只不过……”来人住了口。

  “只不过啥呢?”死王靠近蒙面男,盯准了他的眼。

  “徐公子是个良善的人。”

  “本王是坏人喽?”死王嘲讽笑。

  “属下从未……”

  “罢了!”死王打断他,“你跟在他身边几年,足以肯定他是良善的人?”

  “公子待底下人,极为仁善。”

  “哼。”死王不以为然哼了哼,“王靖仁善面具戴了多少年?整整二十二载,直到他煽动三皇子、四皇子争大位,引发使辕朝覆灭的四王之乱,他以勤王为名,软禁安熙帝,斩杀四王,逼安熙帝退位,自个儿称帝。良善?没盖棺前,谁都评论不准。”

  “属下明白了。”来人垂首。

  “不过,人心是软的,也是偏的。你跟在徐豫书身边这几年,离他近,感觉徐豫书良善也无可厚非,总之别误正事即可。这天下,谁坐大位,本王不是真心在乎,有贤有德、造福苍生之人能坐上大位才是百姓之福。徐豫书若真贤德良善,且有本事抢下大位,本王并非不可让贤,好歹他是徐家人。”死王笑了笑。

  “大位自是王上莫属—”来人紧张着,想说些什么,却让死王打断了。

  “别说废言,两刻钟将至,走!咱们赶紧站墙角,听戏去。”

  “王上!”蒙面男子喊了声,王上时常出格,没个王上的样,他是快要习惯了,但听墙脚这种不上道的“小事”,实在该让属下去就好。

  死王见他眼波起伏,笑着:“你要知道,看戏听戏,自个儿到场才过瘾,你虽记性好,能一字不漏转述,但本王听着少了点趣味儿。走吧,趁你家良善的公子还没来,咱们寻个好角落,看仔细你家公子跟周姑娘的戏。”

  蒙面人无可奈何,瞧王上从偏窗悄无声息地跃了出去,他只得默默跟在后头。

  死王在花厅外头一扇偏窗蹲着,蒙面男子也挨在后头蹲着。

  这……成啥样儿了?堂堂一国之君隐伏在偏窗底下,就为偷听别人的“私情”。挨在死王后头的随从,忍不住想起多年前的事—当时,他是靖王麾下一等侍卫,有几分本事,其实也是徐豫书在靖王身边的眼线。靖王见他功夫不错,让他跟西侯将军出征。

  那年东北死王正打出名号来,靖王忧心死王坐大,派了朝堂上唯一勉强称得上“骁勇善战”

  的西侯将军出马,本意是要西侯将军守住东北忽尔河界,别让死王打过来。

  谁知西侯将军是个好大喜功,却无啥实力的草包,大军才抵达东北,竟贸然下令要打过忽尔河,他领了西侯将军令带前锋队过河,那惨烈状况……他至今回想仍是心惊。

  五千人前锋队,才过河几乎就被歼灭!死王有种可怕兵器,能从两百余丈外射出火球,火球落下之处便是一阵轰然爆炸。

  他非常不甘,国仇家恨未雪,就被个蠢毙的西侯将军给害死在沙场上,看着火球一颗接着一颗飞扑而来,他脚程快,领着几个功夫也好的,往前奔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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