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赶……回来的?”她嘶哑着声问。
“又香写信告诉我,你被县衙的人抓了,我便在途中折回,但留再生下来,他会代我去见明云,你不用担心。”怕她忧心陆明云的事,他告诉她章再生会替他找到陆明云。
她点了头,不过仅是这样的小动作,她额头上便渗出汗珠。
见她痛苦的样子,他已然青筋跳动,但尽避内心如何狂怒,他也没敢在她面前表露出半分,因为他怕惊吓到目前脆弱如枯枝的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声说。
陆明雪望着他,晓得他定是得知自己被抓后,日夜兼程、不眠不休的赶回来,这才会神情憔悴、俊脸布满风霜尘土,他为了她从来不辞辛苦、不怕受累。
“你没来迟……至少还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她心知孔安南打通县令,这回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即便唐元宁回来了,要逼孔安南放人也不容易,她被救出去的机会不大,但能在死前见到唐元宁一面,她已心满意足。
“别胡说,你不会死的!”他马上变脸。
“奴籍偷窃是重罪,我若不承认只有被打死一途,而我宁愿死……也不被屈打成招……”
“我来探你之前,已问过你的事了,放心吧,你是被诬陷的,不会有事的。”他笃定的告诉她。
“你有把握?”
“当然,孔安南我会对付!”他沉目怒道。
她望着他,没说话,晓得以自己目前受伤的程度,就算他对付得了孔安南放她出牢笼,她也撑不到那时候,出去的恐怕只会是她的尸首而已,她不愿意说破这些让他难过。
“明雪,这次出去,我不会再让你回孔记,你到我这来吧!当年我早就立过誓,非你不娶!”
见她眼神无光,他突然激动的说。
陆明雪落下眼泪,这一刻,她蓦然明白老天爷为何要她来到西朝了。
因为他!
因为这个男人!
他自八年前接住从天而降的她之后,他的人生从此改变,因她喜、因她悲,人生的起落转折全与她有关。
原来她穿越时空为的是来与这男人相遇纠缠的!
“好,我若出去,就到你身边去,就算无名无分也没关系,只要咱们能在一起就好。”她终于承诺他了,虽然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活着走出这里,但此刻她愿意答应他任何事,只求他片刻的欢心。
唐元宁果然大喜,原本疲累沧桑的脸庞,彷佛有了红光血色。“这可是你说的,我定用大红花轿迎你进门!”
“那可不行,西朝的奴籍没人能坐正红花轿的……”
“我就偏要你坐。”
这男人也有任性的时候啊……她脸上笑着,心却像被人割开一道血口,血从里头漫流出来,这顶轿子自己真有命坐上去吗?
她笑着笑着,泪水再度由眼角轻轻滑落。
“孔老板,请跟我们走!”忽然有一群人闯进孔记绣坊来,疾呼道。
见正与绣坊的人谈事情的孔安南一阵惊讶,向来嚣张惯了的孔敦,立即上前斥骂,“你们是谁?
竟敢在孔记绣坊里放肆!”
“我们是官府的人,来请孔老板到县衙走一趟。”来人大声的说。
“官府的人找我做什么?!”孔安南不禁问,莫不是在牢里的又雪出了什么事吧?哼,就算出事,也只是个死字,张通将人埋了就好,何必找人来请他过去。
“不知道,上头下令来抓人,咱们就来了,犯了什么罪等进了衙门就知道了。”
这话听来实在耳熟,当日又雪被抓进衙门时,孔安南就在门外看戏,想不到这话现在是说给他听的了。
他不由得不安起来。“是张大人吩咐请我过去的吗?”孔安南问得仔细。
“不是张大人吩咐的……不用问这么多,跟我们走就是了!”来人不想废话,架着他直接往外拖。
“孔敦,去找张通,问他怎么回事,让他来帮我!”孔安南被拖着走时大惊,扭头赶紧对孔敦交代。
孔敦也吓得不轻,忙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张大人!”他打了个激灵后,连滚带爬的去找张通。
第十二章 终是一报还一报(2)
孔安南被拖到县衙大牢后,二话不说即被用刑,被打得鼻青脸肿外加断了两颗门牙。
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谁敢在他身上招呼成这样,而最扯的是,他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被捉、被用刑?
他苦等张通到来给他一个解释。
他在张通身上可是花了大钱,才能成功诬陷又雪偷窃,并且整得她生不如死,这人收了他这么多钱,竟放任下属拷打他,他现在气得想杀人。
“刚才只是活动一下筋骨,这会咱们要来真的了!”狱卒本来用拳头打,现在取来鞭子,沉笑的对他说。
孔安南大惊失色。“你若敢用鞭子对我,小心我出去后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狱卒拿恐吓当赞美,脸上依旧笑嘻嘻的。“那也要你走得出去啊!”
这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出去的意思。
他心惊,“你……叫张通来,他为什么还不来……啊——”他话还没讲完,鞭子已招呼上来,痛得他牙都要咬崩了。
“张通,你给我滚出来,张通!张……”
他喊得越大声,鞭子抽得就越猛,抽得他皮开肉绽,满脸的惊恐,因为这抽法是真的要将他往死里抽。
“孔安南,被鞭子抽的滋味如何?”
正当孔安南痛得半昏过去时,突然有人站到他身旁,轻声的问他。
孔安南从半昏中睁开双眼,赫然见到唐元宁。“你怎么……”
“我怎么会在这?”唐元宁替他把话接完。
“你……你……”
“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你既杀了人,自是要偿命,但基于往日情谊,我理应来探望。”
唐元宁笑道。
孔安南瞠目,“我杀人?!”
“没错,杀人死罪,你不认也不行。”唐元宁口气悠悠凉凉的。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快喘不过气来。“我……我杀了谁?!”
“秦敏儿。”唐元宁告诉他。
“我没杀她……”
“不,你杀了。”唐元宁半眯眼眸,唇角冷酷的扬起。
“你敢诬陷我?!”
“这不是诬陷,是事实,秦敏儿不久前曾去绣坊找过你,这事很多人都亲眼目睹,还听到你对她严辞痛骂,当日她便失踪了。”
“失踪不代表我杀死她……”孔安南颤抖着,背脊上升起丝丝寒气。
那日他的确怒得想杀死秦敏儿,但他忍住了,只勒了她一会儿脖子,吓得她腿软后就放她回去,他并没有杀人。
唐元宁撇唇嗤笑,“咱们有证人的。”
“证人?谁?!”
“孔敦,出来吧!”唐元宁唤。
见孔敦缩着脖子怯怯的走出来,孔安南简直不敢置信。“孔敦,你敢作证我杀人?!”他气急败坏,直骂孔敦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少……少爷,小的……小的这也是不得已的,您确实……杀、杀了秦……”
“住口!你可亲眼看见我杀人了?!”当日这小子拦不住秦敏儿就出去了,哪里见到他与秦敏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的虽然没见到,但的确听见秦敏儿喊救命……”
他勃然大怒,“孔敦,我孔家养你多年,哪点亏待你了,你敢胡言乱语,当心我出去剥了你的皮!”
孔敦听了,吓得一张脸像糊在窗上的白纸似的。
“孔安南,你这是公然威胁证人!”唐元宁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