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才踏进房里,不免讶异。“夫人怎么不等奴婢呢?”
“我自己来就好。”她对这些婢女有防心。
桂花端着早膳进房,把东西搁在桌上,口气不逊。“夫人的头发得重梳,还是让奴婢来吧,这是规矩,别害奴婢挨骂。”
光是听这名婢女说话的口气,就可以想像锦娘平日受到的待遇,不过对冬昀来说,这种程度的霸凌只是小意思。
她被拉到镜奁前坐好,也就由着对方。
“我想看看小世子……”因为还不知道孩子叫什么,又不能开口问,会显得奇怪,只能跟着大家这么称呼,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想到前世的她活到三十岁,却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就算有客户好意要帮她介绍对象,母亲便会马上追问对方的财务状况,是不是有房有车?有多少存款?自然让对方打了退堂鼓。没想到穿越之后,她不只有丈夫,还有儿子,生活优渥,不愁吃穿,一个女人该有的都有了,可是并没有因此就得到幸福。
桂花迅速和春兰交换一个眼色。“没有长公主的同意,夫人是不可能见到小世子的,还是等她回府再说。”
“这是为什么?”冬昀错愕。“小世子是我的亲生儿子不是吗?”
孩子需要母亲的照顾,那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桂花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厌烦,口气不大好。“长公主已经跟夫人说过好几次了,她要亲自教养,夫人就别操这个心了。”
“你怎么跟夫人这么说话?”春兰不由得替主子表达不满。“夫人也别怪桂花,她说话一向都是这么直,咱们只是怕夫人又受委屈了,才会这么劝阻。”
冬昀见她们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突然很想笑,想必她这个国公夫人只是叫着好听,根本没有实权,就连开除婢女的资格也没有,才会任由桂花爬到自己头顶上,再藉由她的无礼和放肆,来突显出春兰的贴心,并成功取得自己的信赖,她相信锦娘必定被对方给唬过去了。
“婆母为何要这么做?”这位长公主的作风也未免太过强势了,就算再不喜欢她这个媳妇,也不能拆散他们母子。
春兰面有难色。“长公主有长公主的想法,奴婢也不敢乱说,但是总不会一辈子都见不到,夫人千万不要因此又跑去寻短。”
原来锦娘是因为太过思念儿子才会想不开,真是太冲动了,死了不就再也见不到面了吗?但更过分的还是这位长公主,她凭什么说不准?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冬昀义愤填膺地忖道。
“只是见个面、抱抱他也不行吗?再说……孩子总要喂奶吧?”冬昀急中生智,虽然不知小孩多大了,但可以肯定还在喝母乳的阶段。
“让夫人喂奶不合规矩,再说长公主早就请了奶娘来照料,不劳夫人费心。”说完,桂花已经帮她梳好头。
冬昀顿时语塞。
第1章(2)
将早膳摆好之后,春兰看似善意地提醒。“只要夫人能够得到爷的允许,那就另当别论,不过……恐怕很难。”
冬昀并不相信这些婢女,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昨晚见到这位国公爷的事。
“他人在哪里?”屋内并没有男性衣物和日常用品,显然他们夫妻没有住在一起,很可能早就分房睡了。
桂花口气微带嘲谑。“夫人真的要去见爷?”
“那是当然了。”昨晚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加上又睡得迷迷糊糊,如果是在白天见面,或许就能“看到”了。
闻言,桂花不禁撇了撇唇。“夫人可别又哭着回来。”
想到昨晚那个男人冷淡的口气以及傲慢的态度,确实会让人觉得难以沟通,感到极度挫败,如果是古代的女子,除了哭泣,大概什么事也做不了,不过这次遇到的是她,论起抗压性,冬昀自认比任何人都还来得强。
“桂花!”春兰朝她低叱一声,然后向冬昀屈了下膝。“还请夫人原谅,爷今天应该不会出门,想见他可以上玉华堂去。”
冬昀颔了下首,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用过早膳之后,冬昀便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踏出房门,原本只能在电视和网路上才看得到的古代园林建筑,如今尽入眼帘,沿途景致令人看得目不暇给。
冬昀再次确定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叫做“大丰王朝”的时空当中,以另一个女人的身分活了下来。前世的自己死了之后,母亲可有为她的死掉下几滴眼泪?还是气自己丢下她这个当妈的走了?她有没有后悔没有对她这个女儿好一点?少了她这棵摇钱树,母亲往后又该如何过活?
她想了很多,但也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往前看。
待冬昀甩掉脑中的杂念,来到一座垂花门前,只见门上有块石雕的匾额,上面写着“玉华堂”三个字,负责看守的老门房是个哑巴,见到主仆三人进来,一阵比手画脚,就是不敢放行,最后只好先请她们在原地等候。
过没多久,他带了名小厮回来,这名小厮皮肤黝黑、体格粗壮,约莫十六、七岁,看起来是个老实人。
“见过夫人!”
“你是……”冬昀装出回想的样子。
他恭敬地回道:“小的是阿保。”夫人不可能记得府里所有的奴才叫什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要见……呃,相公。”冬昀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阿保搔了搔面颊。“爷说他不见任何人。”
她愣了愣。“谁都不见?”
“是,尤其不见夫人。”阿保补上一句。
冬昀没想到会吃闭门羹,要是没办法面对面说话,什么都不用谈了。
“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春兰开口。
“爷不见夫人是常有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夫人还是早点死心吧。”桂花也在旁边泼冷水。
眼看对方不肯和她见面,冬昀只好换另一个方式。“那么你进去跟爷说一声,我要见小世子,请他同意。”
阿保回道:“奴才会代夫人把话转达给爷。”
“我要你现在就进去问。”她不想就这么回去。
阿保愣了愣。以往夫人都是哭着回去,今天却不同。“呃……是。”
阿保只好转身进去转达。
冬昀在原地等待,非要等到个答案不可。
没多久,阿保回来了。
“爷说等长公主回来再说。”
冬昀不禁握紧拳头,除了前世的生母之外,这个男人是第二个有本事把她彻底惹毛的,不过大吵大闹也不是办法,看来得要重新计划,拟定对策,才能对付这位国公爷丈夫。
思及此,冬昀转身离去。
若要比耐性,冬昀可是一等一,想想她跟前世的生母生活了三十年,这其间精神和肉体上所承受的暴力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所以她绝不会被这小小的挫折给击垮的。
于是,冬昀就当是在散步,也顺便熟悉国公府的环境,分成早、中、晚,一天三次,来玉华堂“求见”她的丈夫。
到了第五天,冬昀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她干脆甩开婢女独自跑来,看守玉华堂的哑巴门房见到她又来了,从没想过向来个性娴静柔婉的国公夫人竟有这般执拗的一面,叹了口气,便进去禀报。
没多久,阿保来了。“夫人……”
“我要见你们的爷!”冬昀劈头就说。
谁知这次阿保却拱了下手。“爷请夫人进去。”
终于肯见她了!她原本还打算跟那个男人磨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看谁比较有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