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勒,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我看你的气色很不好,不如咱们今日提早在这儿投宿休息。”一进城,卓凡便策马来到马车旁,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也好,我有点累了。”卓勒勉强挤出笑容。
他知道他终究瞒不过大哥,每晚扎营时,大哥岂会看不出他的气色极差。“我会要年副将先去客栈订房,其他人会在镇外扎营。”待卓凡一离开,卓雅才小声问:“进了客找再让你饮血?”
“不用了。”他摇摇头。
“卓勒?”
“我想试着控制看看,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记得鲜血的甜美,甜美得教他一回想便喉头干渴,但是他不愿意如此频繁地吸饮她的血。
她总是轻描淡写带过,说他这是初期的现象,极为正常,他知道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自他怕,他真的怕,他不愿一再沉沦,不愿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失去她。
卓雅见状也不勉强,就在两人下车一道要进客栈时,一道声音唤住众人。
“下官郑致求见。”
“郑致?”为首的卓凡回头,望着客栈外的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你应该是镇守在西防边境。”卓勒不悦地瞪着他。
“下官为了舍弟一事求见。”郑致抱拳相求。
卓凡近身问着卓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卓勒浓眉攒紧,他头疼欲裂,实是不想在这当头讨论此事,然而事都找上门了,似乎也由不得他。
“头子,不如先进客房再谈。”年巽央从旁走来,提议着。
卓勒闭了闭眼,转身朝客栈内走。
卓凡盯着他的背影,还有搀着他的那抹纤细身影,随口道:“郑都统,过来吧。”
“是。”
第十三章 初拥(1)
房内氛围凝滞,卓勒脸色铁青地坐在锦榻上,卓凡则是坐在另一头品茗。
“不是为了郑冲的事来的吗?说呀。”卓勒口气不善地道。
“下官求见是为了确知为何卓将军将郑冲关在驿衙大牢,押牢不审,无罪先判岂不是难论公道?”
“公道?”卓勒撇唇冷笑了声。“那我就告诉你,押牢不审,是因为我要将郑冲押回京,交由刑部大审,至于无罪先判嘛,他已是罪证确凿,我会在回京时一并呈报罪证,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下官敢问,郑冲究竟所犯何罪?”
“通敌之罪。”郑致倒抽口气。“怎么可能?!”
“我说了,已经罪证确凿,此事将交由刑部,而你擅离职守,又该当何罪!”卓勒怒喝,卓凡不由得睨了他一眼。
卓勒闭了闭眼,恼人的头疼教他连带控制不了脾气。这郑氏兄弟皆是边境都统,皆在他的管辖之下,接二连三出事,要他的颜面往哪搁?
“下官不服,舍弟对朝廷忠心耿耿,岂可能通敌?卓将军此话莫不是特意栽赃?”郑致向前一步,怒颜相向。
卓勒蓦地起身。“郑都统!”暴咆出声的同时,抬腿朝他腹部踹下。
卓凡见状使了一个眼色,年巽央赶忙向前。“头子,可以了!”见他似乎还止不住怒气,年巽央赶忙以肉身相挡,白白挨了一拳,连退数步。
然,卓勒止不了体内的躁意,甚至闻到一股诱人香味,抬眼望去,就见郑致因他那一脚而口逸鲜血,那血味教他意识逐渐模糊。
“卓勒,你在做什么?!”卓凡微微动气,起身一把揪住他。
卓勒想也没想立刻回击,就在拳头要揍上卓凡脸颊时,猛然收拳,错愕地看着他。“大哥……”卓凡垂敛长睫,望着已近到鼻前的拳头。“卓勒,你连我也要打吗?”
“大哥,对不起,我头有点疼……”话来完,他头痛得连退数步。
“卓勒?”卓凡向前一步,他退得更快。
卓勒怀疑自己就要失控,正欲夺门而出时,房门倏地被推开,转瞬间卓雅来到他面前。
卓雅直睇着他,深知他已经忍到极限,“卓勒,头疼吗?要不要先歇一会?”她轻柔地搀着他。
卓凡眸色冷沉地睨着她,不等卓勒开口已率先抢白,“年副将,先带郑都统离开,让卓勒歇一会。”年巽央点头如捣蒜。“也好也好,头子身子不适,是该歇会。”他赶忙将已站不直身子的郑致给扶了出去。
“雅姑娘,卓勒就交给你了。”
卓凡走出房门时,卓雅朝他微微颔首,等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她才赶紧扶着卓勒在床上坐下,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却被卓勒扣住。
“卓勒?”
“……我不要。”卓勒抗拒着。“为什么?你明明就很难受。”
“不要!”他低咆,用尽力量抗拒。
卓雅睇着他脸上己浮起的暗黑色血管纹,想也不想反手制住他,咬破自个儿的手腕,强让他饮下自己的血--“你在做什么?!”卓凡破门而入,长剑朝卓雅的手臂挑去,卓勒见状,一把将卓雅搂住,反身将她护在怀里,逼得卓凡硬是改了剑的方向,斜劈上床相。
“卓勒!”卓凡怒不可遏地踹上卓勒的背。“把她放开!”
“大哥,不要伤她,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确实是误会了,我以为她很替你着想,不会伤害你,但我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巫,她是妖怪!”卓凡扯着卓勒,压根不管力道是否会伤到他。
被护着的卓雅闻言不禁撇唇自嘲。这么说来也对,她非神非魔,被归属到妖怪那一族群似乎也挺合理的,就是听起来刺耳了些。
“侯爷,冷静一点!”年巽央把郑致交给他的下属,一回房见到这情景,吓得赶忙关门,拉住卓凡。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据他所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不是普通的好,怎么好端端的,侯爷竟会拿剑对“发生什么事?这个妖女要喂卓勒喝血,藉此控制卓勒!年副将,你真是太失职了,居然压根没发现这异状。”打从第一眼见到卓雅,他便认为她非常人,暗中注意着,果真被他逮到。
“嗄?”年巽央结实地吓了一跳。
“喝血?!”
“大哥,不是这样的!”卓勒无法容忍卓雅被如此曲解,回头怒吼。
“不然是怎样?”
“我死了,大哥。”
卓凡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什么意思?”
他长在战火里,生与死已看得太多,打一开始他就觉得卓勒的脸色教他胆战心惊,在胥罗那一夜,他是真的认为卓勒已经死了,本以为或许是自己看错,现在听他这么说,心头怀疑再起。
“在庆华殿后头,我被布署的弓箭手射穿了胸口,早已没了呼吸,为了让我继续活下去,卓雅她……”他哑着嗓音,将后头的事娓娓道来。
年巽央听得一愣一愣,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还有这种玄事。
“生死由命,你既已断了气息,再救你,你还算是活着的吗?”卓凡哑着声,一字一句地问。
卓勒不禁苦笑。“所以大哥觉得我应该死?”卓凡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紧握住的剑尖始终未垂。“你如果被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只会吸食人血的怪物,你要我怎么办?”难道真要逼他手刃手足?他是他的亲弟弟,是他亲自教导习武练字的弟弟。
“我……”
“不会。”沉默许久的卓雅淡声启口。“卓勒只会饮我的血”
“他只饮你的血?!”卓凡目訾尽裂,挥剑向她。“刚刚他几乎快失去理智,打了郑都统不说,见他嘴角淌血,竟打算朝他扑去,要不是我阻止了,我是不是要眼睁静看着他饮人血。”他的弟弟,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将军,竟因为一趟胥罗之行失去性命,如今还栽在这妖女手上--“那是因为卓勒还在适应,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逐渐恢复正常,而我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可能让他出任何乱子。”卓雅无惧他的剑,面向他,双膝跪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