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美丽、性感,顽固又勇敢的小东西。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了。
轻拥着怀中的小女人,他在温暖的热水中又待了一阵子。
夜深了,雨停了。
窗外的月悄悄在云中探头,他等到水变温了,才小心的抱着她出浴桶,替她擦干了身体和长发。
在摇曳温暖的火光中,他替她清洁双脚,替那些逐渐消退的水泡抹上药油。
她在这之中只轻叹了口气,咕哝了几句语意不明的话,没有真的醒过来。
和他相比,她真的十分娇小白嫩,就连那裸足,也又小又白,那让她脚上的新旧烧伤更加显眼。
他轻抚着她脚踝和小腿上烧伤的旧疤,心头微紧。
然后他上了床,躺在她身边,拉来毛毯,裹住她与自己,将她拥入怀中。
她又叹了口气,小手习惯性的环上了他的腰。
一股奇怪的满足感,盈满心胸。
只是心底深处,仍有一丝罪恶感隐隐晃动。
他深吸口气,将它抹去,不去想那些谎言、那些罪疚,却仍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拥着她的长臂。
第2章(1)
她不见踪影。
新婚第二天晚上,波恩在大厅长桌主位上坐下时,等了半天都不见她的人,他拧着眉头,叫住丽莎询问,才知她依然还在城门塔楼照顾病人。
长桌上,男人们唏哩呼噜的吃着碗里的燕麦和豆子,以及昨天婚宴剩下的菜肴,可他清楚他们都注意到他身边的空位。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躲他。
这女人今天早上一醒来,飞快就溜下了床,虽然在他起床时,她含糊的说了一声早安,但立刻就转身下楼了,从头到尾看也没看他一眼,活像怕他又将她抓到床上。
她是处女,他知道他弄痛了她。
也许她以为每次都会这么疼痛?
左手边的位子,空荡荡的,莫名让人恼怒。
他冷着脸,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食物,看见赛巴斯汀瞄了那空位一眼。
该死的,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她应该要知道,吃饭时,她得坐在他身边。
她现在是男爵夫人了,而今天才是两人新婚第二天,如果她不懂得尊重他,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管不动自己的女人。
莫名的不悦与恼怒在胸中堆叠,等他回神,他已起身丢下了所有人,大踏步转身离开。
在黄昏悄悄又落下的细雨中,他满怀着怒气,穿过广场,爬上塔楼,本想一进门就将她扛上肩头,强制带回主城楼大厅,谁知却发现城门塔楼的病房里都是蒸腾的水气,白茫茫的热气充满一室,带着药草的香味,浓得几乎让人有些不适。
他很快就看见她的身影,那女人侧坐在睡铺旁,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捧在夏绿蒂口鼻前。
“没事的,别害怕,这可以帮着你湿润喉咙和口鼻。来,慢慢吸口气,慢一点,然后把痰咳出来。”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她拍打夏绿蒂的背,帮助那女人把痰咳出来。
“没错,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再喝口药草茶,漱漱口,然后吐出来。”
他站到她身后,她察觉有人,以为是女仆,回头就道:“苏菲亚,帮我拿一块干净的布——”
看见他和他脸上的恼怒,她愣住。
波恩从旁边那篮堆叠的布巾中抓起一条,递给她。
她微怔的接过手,身后睡铺的女人又开始咳嗽,她回过神来,转身继续和那女人温柔的说话,拍抚着她的背,拿布巾擦拭夏绿蒂口鼻的痰液。
“夫人……对不起……”
“别担心,没事的,这病都是这样,等过几天就会好转了。”
“真的吗?我会好吗?”
“当然会。”
她温柔的声音如此笃定,教听的人,莫名安心。
她安抚着夏绿蒂,直到那女人的咳喘慢慢平息下来。
看着她照顾人的身影,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那填塞在胸中的怒气瞬间被另一股羞恼取代。
该死,这女人轻而易举的就让他觉得自己为了这种事生气很蠢,然后他才意识到,他会这么不爽,是因为——
他就像那该死的老头,要求所有的人都照自己的规矩走,他之前总觉得那些要求无理而蛮横,而如今他才晓得是为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领悟,让他脸色蓦然一沉。
她在这时起身,转过来面对他,朝门口点了下头,示意他到外头说话,他朝外走去,她在门口洗了手,跟了出来。
“怎么了?”她拉下遮蔽口鼻的布巾,疑惑的看着他问:“我以为你正在用餐。”
她不知道。
刹那间,他确定了这件事。
填塞胸臆中的怒气消去了些许,但恼怒仍在,他低头看着她,下颚紧绷的道:“用餐时,你必须坐在我身边。”
她眨了眨眼,有些微愣。
“为什么?”
他吸了口气,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眼角微抽的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男爵夫人,当我们用餐时,你得坐在那里。你嫁给了我,那意味从现在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得把我的事,优先置于所有事情之上。”
这话,听起来专制又霸道,就连他都觉得万分愚蠢。
她在照顾他的人,生病的人,但事情必须要解决,他得让她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恼怒不爽的道:“我是领主,人们需要看到我坐在我的位子上,他们也需要看到你坐在你的位子上,每天晚上,你都得坐在我身边的位子,和我与我
的人一起用餐。你得表现出对我的服从与尊重,如果你没有出现在餐桌上,每一个人都会认为你在反抗我——”
他的话,让凯睁大了眼,惊讶的开口辩驳:“我没有——”
“你不在位子上。”他拧着眉,瞪着她说:“那才是他们看到的,你羞辱了我。”
凯震惊的看着那个恼怒的男人,这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他很火大,非常生气,她能清楚看见他额上的青筋。
天知道,就算他为此揍她一顿也不为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他会为了他的面子,为了他的权威,将她拖到大厅里,当着那些男人面前揍她一顿。
她知道有些贵族为了更小的事,就把妻子揍得鼻青脸肿。
“我从来不想羞辱你。”她警戒的看着他说。
他紧绷着脸,粗声说:“我知道。”
“我很抱歉。”她强忍着想后退的冲动,再开口。
“我知道。”
他说着,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这个动作让他的鼻翼歙张,她能感觉到他在控制自己的怒气。
再受不了那紧绷的气氛,凯匆匆开口:“如果你要揍我,现在就动手,别在大厅,在那么多人面前打女人,有损男子气概,会让你显得像是在欺负弱……”
她话到一半,他就睁开了眼怒瞪着她,那记瞪视如此凌厉凶狠,从他身上辐射而来的怒气无比惊人,吓得她闭上了嘴,让剩下的话都消失无踪。
他一直等到她闭上了嘴,才几近咬牙切齿的道。
“我不会揍你。”
“你不会?”她眨了眨眼。
他再吸了口气,压着脾气道:“我不会。”
“为什么?”凯瞪着他,明知应该闭嘴,这个问题却还是脱口。
就她所知,大部分的男人十个有八个都会殴打自己的妻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商人农奴,对男人来说,女人是财产,就像牲畜,不听话就好好的打一顿,揍到她顺从听话为止。她在答应嫁给他的那一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有错,他是个好人,但她清楚晓得,他也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