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慑的看着他,然后那位大人出现在她身后,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苏里亚优雅的落在塔楼顶,知道她的大人,会让她暂时没空来找他,但也许明天吧。
她是森林的孩子、大地的女儿,他早该想到,她会有所察觉。
他转身,下楼回房,栖身在黑暗的角落,静静守候。
“你受伤了?”
澪刚清醒过来,就看见凯坐在床边。
她拧着眉,瞪着那女人。
“你受伤了。”凯再说。
这一次,是肯定句。
“为何不和我说?”凯知道,只有澪受了伤,苏里亚才会去布下如此庞大的结界,好保护澪的安全。
“因为没有必要。”澪坐起身,用最冰冷、不耐的眼神,瞪回去:“我不需要你的能力,我只是需要休息。”
她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板起了脸,“你应该告诉我。”
“你什么也不能做。”澪瞪着她,指着门口:“现在,出去,让我休息。”
凯没有出去,只是拧着眉,瞪着她。
然后,她站了起来,澪以为她会出去,那该死的孩子却只从身后桌上拿来一碗加了蜂蜜的燕麦粥。
“你需要吃东西。”凯说着,再次在床边坐下,自了一汤匙送到她嘴边。
澪错愕的瞪着她,“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照顾你。”凯瞧着她,眼也不眨的说:“就像以前你在我需要时,照顾我一样。”
澪紧抿着唇,瞪着她。
“苏里亚呢?”
“他有事,出去了。”凯平静的看着那脸色苍白的女人,开口提醒:“你知道你需要尽快恢复,才足以应付那些紧追着你的妖怪。你必须吃东西。”最后那一句,几乎就像是一句命令。
眼微眯,抽紧。
装着燕麦粥的木汤匙,也一样高举在她唇边。
她不敢相信,那曾经只会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竟然胆敢这样对她说话。
话说回来,她之前也没想到,即便她三令五申,再三告诫,这孩子竟然还是在威尼斯使用了她的能力。
她从来就没有教导这个孩子要心怀慈悲,要温柔、要善良、要懂得感恩,那些都不是她的信念,不是她会奉行的道理,但显然这孩子的母亲有。
该死的女人。
博继续瞪着她,凯也回瞪着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你知道,我是对的。”凯说。
澪眼角再抽,冷声说:“我比较喜欢你五岁的时候,你那时知道怎么看人脸色。”
“你比较喜欢所有的事情都照你的意思进行的时候。”凯镇定的看着她,道:“可惜我已经不是五岁了。”
半躺在床上的女人,脸更冷了,让房间里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正当凯以为她会伸手挥开那燕麦粥时,那女人瞪着她,张开了嘴,吃掉了那一汤匙的燕麦粥。
凯松了口气,但没有移动脸上任何一块肌肉,不展露丁点表情,只是又自了一汤匙给她。
然后又一汤匙,跟着再一汤匙,直到最后那木碗里再没有一粒燕麦。
凯端着空碗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澪却在这时开了口。
“如果你真的想留在这里,就应该把我赶出去。”
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不会赶你出去,就像你不会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留在森林里。”
那女人冷冷看着她,只道:“你会后悔的。”
凯看着她,沉默着,半晌,才吐出一句。
“你需要休息。”
然后,她转身走了出去,替那女人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下了楼。
塔楼外,云雾在不远处重重交叠,堆得比山还要高。
她听到人们不安的谈论那突然出现的高云,担心又会下雨,忧心收成会受到影响。虽然城堡这儿仍有阳光,他们细心照料耕种的麦田也没有受云雾笼罩,人们依然为此感到忐忑。
她也一样。
事情再也不像几个月前她初来乍到时那般单纯,他需要担心的事已经太多了,不够的食物,恶劣的天气,不知何时会跑来的恶邻,田里的害虫,还有可能会因为潮湿的天气而发霉的麦子。
现在,还添了澪,和那些想吞吃她血肉的妖怪。
还有她这个会引发灾祸的女人。
无论是哪一件事爆发开来,都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情势是如此严峻,才以为刚要好转,事情却又急转直下。
为了他好,她应该要走,等澪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和澪与苏里亚一起离开。
这是最好的办法,她不想增添他的麻烦,却又忍不住想要留下来,留下来和他在一起。
虽然站在阳光下,她却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8章(1)
波恩不喜欢那个满身华服、珠光宝气的女人。
他没有忘记第一眼看到她的感觉,那种黑暗、阴冷,被血腥笼罩全身的惊怖感,依然久久无法散去,每次看到她,他总会忍不住绷紧肌肉,但是当她邀请他到鹰塔用餐时,他还是抽空来了。
他怀疑那个女人真的是凯的阿姨,她和凯除了同样拥有一头黑发之外,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她那冰冷的微笑,高傲的态度,也和凯完全不同。
他清楚她大老远跑到这儿来,不可能就只是突然一时兴起,他想把状况弄清楚,所以他接受了她的邀请。
他没有料到会看到眼前这一切。
当她的仆人应他的敲门声,把门打开时,他走了进去,却被眼前这个房间吓了一跳。
彷佛像是真的拥有魔法的女巫,那女人似乎挥一挥魔杖,就把这座鹰塔,在短短一夜之间,变得像是公主的房间。
站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看见这间房里奢华的布置。
木头地板上,铺着从波斯来的地毯,她不知从哪弄来的四柱大床罩着东方异国花样的真丝床被,高挂床柱的层层白纱上有着精巧的蕾丝。
对外宽敞的高窗,除了被收绑到两旁那厚重、不透光的天鹅绒窗帘,同样也有一层蕾丝白纱,它们正随风轻轻飘荡飞扬着。
一座东方异国的屏风画着奇异的花鸟,被立在角落;一只雕刻着丰美葡萄和葡萄藤叶的衣箱被搁在床边。
房间的梁柱上,悬吊着一只三层的吊灯,无数颗闪亮的透明水晶,被小小的银环编织在一起,垂挂在蜡烛灯架的下方,水晶反射着火光,将一室照得熠熠生辉。
她的仆人将一张本来又丑又旧的边桌,铺上了米白色的印度蕾丝,那蕾丝桌巾旁边还缝缀着小小的珍珠,让它瞬间看来身价百倍。在那边桌上的烛台是纯银做的,上面有着繁复的花叶,一旁的茶壶和杯子,则是东方异国的瓷器,边缘甚至还描上了金漆。
桌上玻璃烧制的大盘又大又宽,其上摆满了鲜红的苹果、深紫的葡萄、明艳的橘子,紫红的无花果,还有其他许多他甚至不曾见过、也说不出名字来的的水果,它们结实—,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从那玻璃圆盘中满了出来。
好似眼前这富丽堂皇的一切还不够看,房间的左边还有张桌子,上面铺上了桌巾,摆上了一盘又一盘丰盛的食物,火腿、起士、奶油、腊肠,红酒、甜点、面包、炖菜、浓汤。
她甚至还有一整块该死的烤牛排,那在铁板上炙烤过的红肉被撒上了香料,放在白色的盘子上,因为刚刚才烤好、才切下,肉汁汩汩从切断面渗了出来,香得教人口水直流。
他难以相信那辆黑色的马车可以搭载那么多的事物,但显然它就是可以。
他无法理解她在这种时机,去哪里找来一条牛,他的领地上没有,他查过了,最后一条牛早在去年冬天就被宰杀,他去河口市集购买牲畜时,连条小牛都没看到,但显然她有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