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觉这些事时,谁也没说,只告诉娘,娘却似乎早已知晓,只是不知为何没说,甚至凝重的告诫她不准吐露半个字,之后一脸不舍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停的哭。
直到今日,她都还能感觉到娘落在她手上的泪水,有多么的烫、多么的不甘,又有多么的不舍,没多久,娘便过世了,过世前,她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爹和爷爷,不要惹陈氏生气。
娘是怎么死的、金家是如何败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但爹爹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陈氏不过是一个爱惨他的女子,她对他元配妻子尽心照顾、对他的女儿呵护疼爱,所以在临终前,特地嘱咐她要好好对待陈氏,这也是她会一直容忍陈氏的原因。
娘死时,她还小,不懂娘为何明知是陈氏害她,却隐忍不说,直到大了,她才知道娘这么做全是为了她。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娘不会受制于陈氏,也不会落得无力反抗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陈氏那可恨的女人造成的,要是娘知道她的隐忍并没有让陈氏满足,到最后甚至想将她的女儿卖至青楼,她会不会后悔?
可无论娘会有什么想法,她已经无法再问、无法知道答案,可她清楚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挽回,那个疼爱她、将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娘亲,已经回不来了……所以她恨陈氏,但在恨她的同时,她也恨自己当初的弱小,若不是她太小,又被陈氏哄得团团转,娘或许就不会死,金家也不会败破到这般地步。
“这不是你的错。”
耳边传来安飒宇低哑的嗓音,让沉溺于悲伤往事的金宁回过神,轻扬螓首,凝着那双在雪夜中更显深幽的双眸。
望着他漾着温柔的眼神,她勾起唇角,突然觉得悲伤的情绪缓缓逝去,她扬起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微拧的眉,柔声道:“那也不是你的错。”
同样的话、同样的安慰,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这一刻,两人的心,如同他们相拥的身挺,紧紧依偎在一块。
之后,他们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彼此,谁也不愿先放手。
落花飘雪随着冷风飞舞,这画面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美好,然而对躲在角落许久的蓝庭桦而言,却是无比的刺眼及心伤,而站在他身后的蓝雨芬更是目露阴狠,死死瞪着两人,双手紧握成拳。
昨夜发生的事仿佛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即便金宁想抗拒也抗拒不了,光是想起昨夜离去之前,他在她唇齿间留下的缠绵热吻,双颊便忍不住发热发烫。
她知道,她真的完了。
将脸深埋在双手之间,她想懊悔昨夜所做的一切,却无力的发现,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回味,回味着那让她浑身酥软的热吻。
对这不该产生的情绪,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夫、夫人,你还好吗?”
听见叫唤声,金宁蓦地抬头,这才发现紫茵不知站在她身旁多久了,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小脸一红,忙轻咳一声,以掩饰她的失态。
“没事,怎么了吗?”虽然主子都说没事了,但紫茵还是很担心。
今早她进屋服侍,却发现平时早已起榻的夫人竟破天荒的还躺在被窝之中,并用暖被将自己的身子给盖得密密实实,她不敢唤她,正想转身出去,却听见夫人不断低嚷着“完了、完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冲至榻旁察看,夫人听见她的叫唤,好像这才察觉到她在屋内。
看着夫人艳红的双颊,她再次吓一跳,本以为她病了,正想去唤大夫,夫人却叫住她,搁手说她没事,并起榻梳洗。
她服侍完夫人穿戴,接着帮她盘发,这时就更怪了。平时几乎是敛着眼眉、似乎在想事情的夫人一反常态,不仅发起呆来,还时不时对着铜镜露出微笑,可不一会又苦着张脸,最后更干脆将脸埋在掌心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
见紫茵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金宁很是尴尬,又轻咳了声,才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头疼。”一听,紫茵心急地忙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夫。”要是请大夫不就露馅了?金宁连忙摆手。“不了,熬点姜汤来就成了。”
“但是……”
“真的没事。”她知道紫茵这忠心的小丫鬟很担心她,因此耐心的道:“可能是昨夜受了点风,额角有些抽疼罢了,没什么大碍,喝碗姜汤便会没事的。”一想起昨夜,她忍不住又红了脸,想了想,又嘱咐道:“让厨房多熬一些,热点,保温着送过来。”
紫茵见她似乎恢复往常,这才不再坚持请大夫,应声而去。
待她一走,金宁这才站起身,审视着身上的衣裙是否不妥,又看了看铜镜里那绾着飞云发髻、双颊绝艳的自己。
她算是美吧?住在安府的这段时日,用好吃好,让原本像个黄毛丫头的她,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成了亭亭玉立的绝代佳人,镜中的自己,美得连她自己有时都十分怀疑,这是她吗?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错,为了避免麻烦,只要是去采药,上集市或是金玉宝那群狐朋狗友来时,她都会特地将脸给抹黑。
平时她总是忙得团团转,要采药、要晒药、要上集市兜售贩卖,回到家中还得熬药、照顾爷爷以及整理家务,她已有许久没这般细看自己,今日这一看,她也十分吃惊。
这样的她,怪不得能吸引蓝庭桦的目光,就不知,她在意的那个人是否也会被她所吸想到那人,她脸儿又是一红,忍不住抬起头望着门外,想着紫茵怎还不快些回来。
第8章(2)
“你是认真的?”凌魆扬闪烁着双眼,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慵懒的问着坐在他身旁的安飒宇。
安飒宇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压根不把眼前尊贵的六皇子当一回事。
凌魆扬也不恼,笑笑的道:“看来是真动了心了,这可怎么办?这事迟早会传到贤妃耳中,到时……”他的语气里掩不住替他担心。他最大的劲敌就是他的三皇兄,然而真正可怕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母妃贤妃,能在后宫一面独大,贤妃的手段可见一斑,安飒宇是她极力拉拢的对象,若是让她知晓有金宁这么一号人物,对他们俩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现在是非常时刻,而他舆安飒宇身处同一艘船,不管是谁,都不能被对手察觉到弱点。而他看得出来,金宁便是安飒宇的弱点。
安飒宇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对金宁动心。当时会要她假扮成他的未婚妻,除了要她抗衡蓝雨芬外,还有一点,就是她是唯——个能毫发无伤进出荫林之这些都是他当初与凌魆扬一致认同后的优点,然而现在他却恨不得金宁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尤其是和寻常人一般,无法自由进出荫林。
凌魆扬像是看出他的懊悔,叹了口气道:“父皇的病情加重,御医说恐怕过不了这个寒冬。”为人子女,他担忧父亲的安危,可身为皇子,他却矛盾的希望这一刻赶快到来。
对于权力的渴望,让他血液沸腾,想到成为胜利者的那一刻,更是令他兴奋得全身发热,而他们也早为了这一刻做好了准备,若非安飒宇对那姑娘动了心……凝了安飒宇一眼,他续道:“贤妃心思狠毒,竟向父皇进言,说我手上有一株百年长春参,并告诉父皇说吃下长春参能够延年益寿,对他的病情大有帮助,父皇得知此事大喜,当夜便宣我入宫,要我献上那株百年长春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