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茴江草,在西北很普遍,不过后来大伙嫌这草长得杂乱便砍去不少,最后这草就只生长在靠近水源的高地上,它绝对不是毒草,因为这草与西北人共存几十年了。”帮手是西北人,很肯定的告诉她。
“是这样的吗?”春实实失望了,她以为这植物有毒,根茎入水后将毒素带入水中,导致大家饮用后中毒,但这植物若无毒,那她的猜测显然是错的,而且先前她也检查过了,饮用的水确实无异样。
她丧气的坐下来,疲惫布满脸庞。
“雷四夫人,您去了一趟高地,想必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我用世子送来仅剩的水煮了两碗粥,一碗刚才喂雷四爷吃下了,这一碗是留给您的。您快吃了吧,您是咱们西北人的希望,咱们不能失去您,您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行,不要与雷四爷一起倒下了。”
帮手眼眶蓄满泪水。
这对夫妇不顾自己安危,努力的救助西北人,他们感激涕零,如今雷四爷也染病了,他们不愿再见春实实也倒下,若连她也倒了,西北就当真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大家都得等死。
春实实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勉强端过粥,小口小口的吞入肚子里,可她对于自己吃了什么,根本食不知味。
见她肯吃东西,帮手不禁高兴了。“这碗粥放了草菇,是咱们西北人非常爱吃的食物,您也多吃点。”
春实实点点头,她在西北待了一年,自然吃过这个菇,因为菇类可增强免疫力,所以平日她也鼓励病人多吃。
她国起碗里的草菇,送入口中前顺口问起:“这草菇是本地的吗?”
“不是,这是由南方传来的品种,因为口感佳,颇有嚼劲,很合咱们西北人的胃口,这两年传到西北后成为家家户户经常入菜的食物。”
听闻这话,春实实双眉立即皱起。“这是近两年才由南方过来的品种?而西北传病疫也是这两年的事……”她灵光一现,盯着自己带回来的茴江草,眼中有了深思。
“单瞧这两样东西都没有毒,可若将它们合在一起的话……”
帮手聪慧,已听出端倪,立刻接话道:“您怀疑这两种东西分开吃无毒,但若是一起食用就会有毒?”
她霍然起身。“没错,茴江草生长在高地的水源旁,它本身所含的物质容易渗进水中让大家饮用到,若再搭配这个草菇,便很有可能出问题。”
“啊,我记得雷四爷染病那天,外出所带的食物是我准备的,里头就有草菇,若他在外头又饮了高地流下的水,那……莫非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染病的?”
春实实脸色一整。“快去,通知大家先别喝水,让人去将水源处的茴江草全铲除,近期内也不要再食用草菇,如此一来便可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了。”
“好,我立刻去向大家说!”帮手兴奋不已,可能真的找到病疫根源了!
春实实累极了,真的,累极了!
抱着雷青云的身子,而他早已无意识,她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缓慢的跳动,眼泪终究在眼角生成,慢慢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又三天过去了,她已停止让他饮用高地的水,也未让他食用草菇,可他仍是迟迟未醒,并且一日衰弱过一日,她晓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对不起,我推测错误了……救不了你……救不了你……”她无比悲伤。“若你还是要走,那不要落了我,咱们说好到哪都一块的……”她哽咽着,将掌心轻轻贴着他的手,绝望下开口唱起歌来——
“一寸光阴一寸心,一朵昙花一朵云,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她一字一句的唱,泪一滴一滴的流。“一颗尘埃一菩提,一颗流星一个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七世夫妻,只是神话的魔镜,第七夕,只能再等一世纪,你是天地,你是风雨你是晴,你是温柔的叛逆,逆转我的一年四季……”
蓦地,紧贴着的手掌蠕动了一下,握住了她。
“这首歌,我听过第二回了……一直想问……这是哪里的歌曲?”
头顶传来轻浅虚弱的问话,她一怔后,双眸的泪瞬间汹涌,她没仰头,只是伏在他胸膛上尽情的哭。
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终于能说话了,才哑着嗓子告诉他道:“这歌来自未来,不是这时代的产物。”
“是吗?原来是未来的歌……”
“你不吃惊吗?”
“不吃惊。”
“为什么?”
“你与岳丈、岳母很不同,我早……猜过,你或许是别人……”
“你……不怕吗?”
“怕?怕与我同甘共苦的妻子?怕努力将我的命救回来之人?不,怎会,若怕……只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不配做你的丈夫……”
她再度嘤嘤曝泣,过去她一直小心隐藏自己的秘密,怕被他排斥,怕他把她当成疯子、妖怪看待,可他……原来早猜出来,并且全心全意的接受,没有一丝远离惊濯,这令她感激至极。
“过去的我名叫周筱琳,你想记就记,不想知道也罢,只要记得我是春实实,您的妻子春实实。”
“嗯,我晓得,你是春实实,我的妻……唯一的妻。”
“谢谢你,谢谢你能活过来,谢谢你爱我!”听着他逐渐强健的心跳声,她无比激动与感激。
尾声 善恶终有报
祁州城的街上,出现一名残了腿在地上奋力爬行的人。
这人蓬头垢面,衣物残破不堪,全身航脏极了,不知费了多少精力爬行了多远,才来到祁州。
他腿虽废了,可他不甘心,一定得回来,只要到了家,家中妻妾如云,还怕没人能照顾他下半辈子吗?
他吃力的爬到一处大宅前,只是原本门楣上熟悉的牌匾改成了“李宅”。
他看错了吗?
这明明是当初分家后,他亲自挑选买下的宅子,里头的布置美轮美奂,极尽奢侈,怎会未经他同意便换了牌匾?
他爬上石阶,敲敲那朱漆大门,不一会有人来应门了,应门的人他识得,是他请的门房。
“去去去,乞丐也敢来敲门,要乞讨到别处去,咱们李老爷最讨厌乞丐来晦气。”门房往外瞧不见人,低头才见到匍匐在地的跛子,立刻嫌恶的赶人。
“阿兴,是我……”他说。
门房听这声音耳熟,一愣。“你是……”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我是雷三少爷,雷青岩。”
“什么?!”阿兴大惊,赶紧低下身仔细瞧他的脸,虽然满脸长须,又瘦了不少,但还是认出来了。
“真是您!可您不是四个月前死了吗?怎会变成这副样子的?”他惊问。
“死?谁说我死了,我变这副德行是因为运药去西北途中被匪徒抢劫,我奋力抵抗才受伤,我哪死了……”雷青岩咬牙说。
他四个月前被逼运药去西北,本打算半路就将药材丢弃逃跑,之后再找个理由说遇劫,因此无法将药材运至西北,可谁知竟真教他遇到抢匪了,那群匪徒凶残无比,见他的药材值钱,抢了东西还想杀人,他被砍了几刀装死才逃过一劫。匪徒走后,他因重伤昏迷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脚筋已被砍断,从此废了双腿,他是一路爬行了整整四个月才回到祁州,这过程悲苦心酸到无法言喻。
“原来如此。”阿兴点头。
“去喊三少奶奶出来接我进去吧。”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