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实实脸色微变,来人居然是上回她用计赶走的人,这回他竟还未经通报就自己进来了!
谢晋元注意到她的表情,马上放下手上的一壶酒以及一包小菜,陪笑的说:“在下谢晋元,很抱歉,上回专程送来拜帖还是让你烧了院子的树赶客,这回我想拜帖就省了,自己厚着脸皮爬墙进来了,若你还想赶我,还请手下留情,那火放远点,等我和你主子喝过两杯再烧也不迟。”
春实实闻言,小脸登时火烫起来,原来上回的事这人知道是她搞的鬼,她还以为这事做得漂亮没人发现……
那么,雷青云对此定然也心知肚明。
越想,她越没勇气看向雷青云了。
她竟胆大包天的放火赶主子的客人,这要是在雷府内,被吊起来打都可能。
“哎呀,我这么说可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别赶我赶得太急了。”见她脸色通红,谢晋元又说。
他越说她尴尬了。“对不起,奴婢下次不敢了……”春实实惶然的低下头认错。
雷青云看谢晋元一眼,似怪他不该提这事。
谢晋元也是爱捉弄人的人,接收到某人目光,这才摸着鼻子闭嘴了,可他不免讶异雷青云居然会护着一个小奴婢,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他府里发生这样的事,这奴婢是要脱层皮的,可显然雷青云的态度是放任的,看来这小婢女在雷青云面前还颇有分量的,才能在他面前放肆。
而他了解雷青云,知晓他并不如外显的随便或不在乎规矩,相反的,他并不好相处,私底下的他冷僻孤傲,但同时也精明过人,总是用冷静的目光将所有事都看得透澈。
“不敢就好了,下回别再这么做了。”雷青云对春实实说。
“是……”这话教她更无地自容了,头垂得都要碰到胸口了。
雷青云这话不是要责备她,见她如此,他心口莫名难受。“我明白你是不想我有损友找上门,这才做出这事来,可二哥不是祁州城的那群公子哥,他是个船商,近来刚从东洋回来,这是有事找我商量才来拜访的。”他破格的开口解释这些事。
谢晋元听了极为惊讶,自己的身分是秘密,因此他从未去过祁州城的雷府拜访,怕的就是他们做的事曝光,而雷青云竟主动告诉这个婢女他的身分,就不怕他的秘密守不住?
春实实也吃惊,雷青云的朋友是个船商,他怎会和船商结交?还说有事商量,莫非他对航运有兴趣?
“奴婢不分青红皂白,还请公子与四少爷见谅。”这回她慎重道歉了。
“都说了不必如此……瞧,你主子又瞪我了,你若再要为难我,他可不会放过我了。”谢晋元赶紧说,雷青云对她的态度,他可是清楚了,这丫鬟不是一般婢女,是他开不得玩笑的。
“好了好了,别说些浑话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蛋糕吧!”雷青云说。
“蛋糕?这什么玩意?”谢晋元这才发现桌上那插了蜡烛的怪东西。
“亏你大江南北的跑,当你多有见识,还不如一个春实实。告诉你吧,这是西洋玩意,过寿时吃的,咱们正要唱生日快乐歌呢!实实,你可以唱了。”为了让春实实别这么尴尬,气氛轻松点,雷青云将话题导回蛋糕上,还要她唱歌了。
可春实实在客人面前如何唱得出二十一世纪的生日快乐歌,小脸反而越涨越红,哪还唱得出半句来。
雷青云见状与谢晋元对视一眼,两人瞟向绞着手指不知如何是好的春实实,蓦然一起爆出笑声。
雷青云笑得尤其响亮,他没想到凡事稳如泰山,连说谎都不用打草稿,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她,竟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样子委实可爱极了,令他笑声想止也止不住。
春品贵行经厢房,听见笑声传出,颇为吃惊,以为这厢房今日必是极为冷清沉闷的,怎知竟这样欢乐……
接着又听见女儿低低的笑声也参杂在其中,他脸一沉,看来,相看人家的事情要加紧去办才行啊……
祁州城,雷府。
“娘,大哥是个病秧子,早就指望不上了,老四这下又断腿了,总该换咱们出头了吧?”雷青岩在方姨娘的房里得意的啃着瓜子。
照理雷青岩只能认太太为母亲,也不能称生母为“娘”,只能唤“姨娘”,可两母子,私下他还是称方姨娘为娘。
方姨娘拍了他的后脑一记。“说你脑袋简单还不知改,你当那赵氏这就倒了吗?她背后还有个老太太,她才是赵氏的靠山,只要老太太一日不死,他们就不怕垮。”方姨娘直言。
雷青岩立刻露出不满的表情。“祖母就是偏心,可话又说回来,娘怎不是祖母的亲戚,这么一来,祖母也会一心向着咱们了。”
“你这死小子,反过来怪你娘没个好出身是吧?告诉你,那赵氏娘家虽是御医世家,祖上颇受皇家信任,但后来赵家子孙没有天分,医术一代不如一代,赵氏虽出身嫡女,但瞧这几年来赵家不也已经家道中落,她的嫡女身分又有何用。而你娘我虽然只是小药材商的庶女,没有御医世家那般高的地位,可近几年我娘家已晋升富豪之家了,哪里配不上你爹。”她不甘示弱,气呼呼的说。
“是是是,娘说得是,她哪比得上你。”雷青岩最懂讨方姨娘欢心,还上前讨好的捏起她的肩膀。
“哼,你这小子不知道娘的恨,明明是我先进门的,可偏偏家世不如人,只能落个妾室的身分,这便罢了,老太太还规定正妻未出,妾室通房都不能先有孩子,若非这条规矩,这雷家长子就该是由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件事还是怀恨在心,不能释怀。
“是啊,雷家长子若是由你肚里生出来,那咱们还用得着争得这么辛苦吗?瞧大哥虽然病弱,可将来不管如何,他的地位是动摇不了的,家业总少不了他!”他也是气愤不平。
“一个病夫凭什么继承家业,我可不依,等着好了,这家业将来一定由你来掌,娘绝不许任何人抢走你的位子。”
“可他们有祖母护着,咱们哪有办法,况且没了大哥他们还有二哥和老五,要爹答应将家主之位交给我,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再不容易你也得给我争口气,娘在这个家忍气吞声这么久,为的还不是你和你出嫁的姐姐,只要能让你姐弟好,要娘做什么都愿意。再说了,那雷青石废人一个,你不用担心,老二被你爹派去浙江做生意,人都去有半年了,也不见你爹将人召回来,况且他是毛姨娘生的,毛氏死得早,你爹对毛氏早没什么情分了,哪会替她生的儿子着想什么,这人暂时不用在意。
“至于老四,这小子断腿后被送去别庄,想是前途也差不多了,那老五就更不用说了,陶姨娘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即便被拉拔上来,依然胆小怕事,还同意将孩子送到赵氏院子里去生养,你说这么没用的人咱们怕什么,压根不用放在眼底。”她将情势分析给他听。
他听了频频点头。“娘说得有理,但儿子现在想想,老四才是问题。”
“雷青云?”
“没错,他被送去别庄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再加上祖母这次护他护得紧,还派了春实实过去,万一伤势没想像的严重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