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了下来,看着李墨芸一脸极力压制的惊恐,心中不由得一叹,“说到底也都是咱们的家务事,不相干的全都出去。”
夏涣然闻言,手一挥,一干太监、宫女全都鱼贯退了出去。
“太后,儿臣有了身孕,身子特别容易疲晒。”看到韩依风对自己使了眼色,夏彤希也识趣的起了身,虽说是自家人,毕竟也是出嫁的女儿,“想去歇会儿。”
太后点点头,看着夏彤希的目光一柔,“你身子重,凡事可得小心,去吧。”
“谢太后。”夏彤希福了个礼,“儿臣告退。”
看来太后是打算出面插手了,只是看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实在也不知道她现在要帮的是哪一边。
“将军,你说我皇嫂不会有事吧?”一出清思殿,夏彤希脸上浮现担忧。
“别烦。”韩依风亲自扶着她上了銮轿,“太后是明理之人,不想后宫之事传出去让人笑话,所以才会要众人退下,咱们不在殿内,不扯进是非也好,更何况有皇上在,你就放宽心吧。”
夏彤希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只交代了一句,“将军凡事小心。”便上了轿,先行回宫。
清思殿里一片风雨欲来的寂静,只有夏涣然神色自若的看了徐嘉佟一眼,对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告诉她不用怕,一切有他在。她见了心也踏实一些,端坐在他身旁。
“静贵妃,把东西呈上来吧。”终于,太后打破了宁静。
李墨芸压下心中的惊慌,露出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太后可是真的会替臣妾做主?!”
“你说这什么话,”太后微皱了下眉,有些动怒,“这里全是自家人,放眼看去,你以为谁的令能大得过哀家,东西呈上来便是。”
李墨芸闻言一惊,这才将手中的木盒交上,“太后,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请太后过目,皇上早已废后。
太后身旁的太监立刻恭敬的接过,呈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淡淡扫了夏涣然一眼,早在他要废后前她便知晓,还试图劝他打消念头,但当时他被高傲的徐丞相给气得失了理智,依然故我。看着眼前的圣旨,想起当年因为夏涣然的坚持,所以他们彼此各退了一步,他如他所愿的废后,但却得听她的秘而不宣,以防后宫纷乱,影响朝政,但现在……
“皇帝,”太后幽幽的开了口,“这圣旨哀家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夏涣然一笑,“母后方才所言,这里全是自家人,谁的令能大得过你老人家?一切就由您处置。”
太后这才伸出手,打开了圣旨,原本严肃的神情却在看完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皇帝是聪明人,看来哀家此次是担忧过了头。”她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儿臣自小养在母后身边,纵使真聪明,也是母后教导有方。”
太后抿嘴一笑,“哀家老了,实在不该再过问后宫事务,只是这次兹事体大,才不得不出面。”她转而看向李墨芸,神情一正,“静贵妃,当年哀家便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所以你生子之后哀家便与皇上商议给孩子赏了个陆郡王的封号,让皇子一出世便为王爷,就是要你少些心眼,没料到你终是让哀家失望。”
“臣妾惶恐!”李墨芸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与太后的荣宠,臣妾一日都不敢忘。”
“不敢忘还整天惹是生非,你可仔细看了圣旨?!”
听着太后的问话,李墨芸心微抖。“回太后,臣妾看了。”
“看了?”太后摇头,“俗话说的好,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打眼。”她轻挥了下手,要太监将圣旨给交给夏涣然,“哀家老眼昏花,处置不来,皇帝你就自己定夺吧。”
夏涣然似笑非笑,拿着圣旨,冷眼看向李墨芸,“母后,儿臣从未下过这道荒谬的旨令,若真要废后,为何还要将太子养在皇后跟前?”
“皇上,君无戏言!”李墨芸似乎早料到夏涣然会出此一招,立刻转向太后,急急的说道:“圣旨明明白白的摆在这,太后,你要做主!”
“闭嘴!给朕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夏涣然直接将圣旨丢到李墨芸跟前,“看这料子,还有上头的用印和金龙是否为朕所书?”
李墨芸一惊,颤抖着手拿过圣旨,这绢布虽然细致,一样是上好的贡缎,可上头两头金龙不是皇上才可用的五爪金龙,而只有四爪,用印更非夏涣然,而是长平公主,方才她太得意忘形,所以没有发现蹊跷。
她真是糊涂了,怎么会错看?!
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看着夏涣然,这才知道自己陷入了陷阱里,她真是错了,心里恨自己没听父亲的话沉住气。
“臣妾糊涂,”她心中有怨也有恨,更有深深的惧意,喃喃说道:“皇上饶命……”
“你栽赃皇后,朕如何饶你?”
“臣妾从未想要谋害娘娘,只是娘娘……”她下巴一扬,依然在做困兽之斗,“这道旨意确实是在清碧阁搜出的!”
“大胆!皇后的殿所也敢擅入?!”
李墨芸压下恐惧,振振有辞,“将军下令将娘娘给拘在清碧阁,但娘娘不顾将军所令,溜出了清碧阁,皇后又该当何罪?”
“是朕下令要皇后来见朕,朕的旨意与将军下令,孰轻孰重?”
这句话彻底将李墨芸给弄得哑口无言,谁知道明明昏迷的夏涣然会突然清醒,这道圣旨还是假的,这一切就像是设计好的,就等着请君入瓮,让她踏入陷阱之中。
她不甘心,她是高高在上的剌史千金,与中宫之位只差一步,还有她的陆郡王岂可只当个王爷?
她立刻转向太后,“太后快替臣妾说句话,皇后在未出阁时曾经疯癫,徐氏一门上下瞒着此事,竟让这样不堪的人成为太子侧妃,皇上吃了皇后呈上的糕点晕了过去,被将军给拘在清碧阁,臣妾去探望才发现皇后私自出殿,意外搜到这道圣旨,为了皇上安危,情急之下才一时糊涂,臣妾这可全是为了皇室!太后,你可得替臣妾做主!”
“证据何在?”太后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你说皇后毒害皇上,但皇上现在人好好的站着,何来将军拘禁一说?你口口声声皇后疯癫,可有证据?”
李墨芸一时语塞,踌躇半晌才开口,“徐氏一门因意图毒害皇后,所以已满门抄斩。”
“真是够了。”太后一副不耐,“胡言乱语,哀家看来,疯的人是你,你已贵为贵妃,代行皇后之职,心里还不安分,图谋不轨,哀家纵使有心也保不了你。”
“皇上,”牛向南在小六子的通报下,大步走了进来,“抓到一百二十余宫外人,已经招了是静贵妃下令开宫门放入。”他像是背诵似的声调没有起伏的继续说:“此外,臣在议事阁内发现包括剌史大人的几名大人正意图假造圣旨,说皇上驾崩,立陆郡王为帝,一干人等已全被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到了这一刻,李墨芸的美梦醒了!她一张俏脸苍白如雪,整个人失了心神。看着她的模样,徐嘉佟在心中苦笑,这还真印证了那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终究是谁能笑到最后。
这个女人的死已经是注定,争了一辈子,怎么就没想过,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看着站立在太后身旁的丽贵妃,她嘴角那抹自得的笑使徐嘉佟皱眉,权势使人丧了心志,也跟畜生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