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刚在屋子里开心的喝茶、吃点心,加上皇上驾到时没让人通知,花儿现下嘴角还挂着糕饼屑呢。
徐嘉佟暗暗对她使了眼色。
花儿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看着徐嘉佟的眼色,摸摸脸,又搔搔头,完全不知大祸临头。
徐嘉佟见状,只能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天凉了也不知替主子加件衣服,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夏涣然沉下了脸。
兰儿立刻惶恐地弯下身子,头都快磕到地上去了,花儿愣了一下,慢半怕的照着做。
“奴婢该死!”兰儿连忙说道:“皇上饶命!”
“来人啊!把她们拖下去!”
徐嘉佟的手拉住了夏涣然的衣袖。
夏涣然头一低,扬了下眉。
她轻摇了下头,纵使明白她不该出声替下人求情,打了当今圣上的颜面,但兰儿和花儿是她的宫女,对她不离不弃、忠心耿耿,纵然是他,她也不许他动她们分毫。
“要怪就怪臣妾,想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就要她们全都退下,方才看着烟火出了神,所以没注意到天凉如水,皇上息怒。”
夏涣然感到新鲜,嘴角不自觉的微扬,“皇后竟然为了两个宫女对朕低声下气?”
“臣妾对皇上向来恭敬。”徐嘉佟跪了下来,“皇上若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夏涣然伸手将她拉起来,“方才见到朕不跪,如今在宫女、内侍面前双膝就碰了地,这表面功夫做得还真是不错,朕算是服了你了!”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她的笑,夏涣然无奈的摇头,“罢了,你们都起来,还不快给主子拿衣服来。”
“是!”兰儿跪拜完,低着头起身,见花儿还傻傻的跪着,不动声色的拉了她一下。
花儿搔了搔头,她知道兰儿要拉她走,但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皇上,她心里可有很多话要说。
“皇上,”她抬起头,“奴婢有话要说。”
徐嘉佟看着她,心一下子吊到半空中。
夏涣然看着徐嘉佟,就见她对着自己的宫女挤眉弄眼,但那宫女似乎没意会到,没想到这清碧阁除了她这个奇特的主子之外,还有一个傻宫女。
“说!”夏涣然心情大好,自己的皇后看来有个弱点被他发现了。
花儿用力的点着头,发挥了她的直性子,“皇上,奴婢也想好好伺候主子,只是每月的吃用都短少,现在都中秋了,却连今年要做冬衣的衣料都还没送来,娘娘根本没几件保暖的衣物好穿,要不是还能从太子那里分点东西来,娘娘可能都冻死了。”
兰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丫头平时看来傻不拉叽的,现在竟然有胆说这种话,只是清碧阁的东西虽然短缺,但娘娘离“冻死”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徐嘉佟揉着头,无力的在心中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花儿,傻丫头就是傻丫头!
在她还没出阁时,这丫头就跟在她身边,原本她出嫁时还不想让她跟着,就怕她那傻性子会给自己或她惹事,但终究舍不得,花儿的单纯让她相信她这辈子都会真心待她,忠心不二。
所以最后她缠着祖母让花儿随着自己出嫁,这么多年来,花儿还是傻不愣登的
一条筋性子,不过反正她被废了,在清碧阁里,花儿的直性子也惹不了事,还常逗乐她,日子也没太大的风波,但这次……
夏涣然皱起了眉头,转头看着徐嘉侈,脸上已经有了怒气,“这奴婢说的可是真的?”
徐嘉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毕竟她不想跟统掌后宫内务的李墨芸硬碰硬,但若现在不承认,只怕花儿少不了一顿罚,严重点说不定连命都没了,这丫头还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她终是开口,语调依然平静,“宫里的奴婢就算跟天借了胆也不敢骗圣上,自然是真的。”
小六子也连忙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昨日奴才在衣库遇见了兰儿,听她提起几个管事的太监、宫女克扣了清碧阁的物品,原也想找个机会跟皇上一提,但今日中秋,奴才找不着机会,所以才——”
“这些该死的奴才!”夏涣然咒了一声。“全都给朕抓过来,朕要亲自问问,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看夏涣然的表情,该是有人要倒楣了。徐嘉佟像是局外人般没说话,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揣摩上意,她不过是个失势的皇后,聪明的绝不会压宝在她身上,只是谁也没料到她竟有风云变色、咸鱼翻身的一天。
今日一追究,首当其冲要倒楣的便是静贵妃,只不过以她的聪明,怕只会推个奴才来顶罪,最后可怜的也是那群卑贱的下人。
虽说入宫多年,自然明白为几条人命搁在心头不舒坦,但她终究还是看不惯,心狠不下来。
“皇上,臣妾头有些疼……”
“你进屋去吧。”看出她不想看他责罚人,夏涣然手一挥。
她立刻行礼,退了下去,两个侍女忙跟上。
“皇上这是要替娘娘出头了!”兰儿兴奋的道。
“皇上怎么没给咱们衣料呢?”花儿在意的点跟兰儿完全不一样。
“放心吧,会有的。”兰儿笑着看了眼花儿,“你这次倒是立了功了。”
花儿不知道立不立功,突然拍了下额,“我还忘了说吃的!”
“那个不重要啦。”兰儿挥了挥手。今天皇上的态度摆明了告诉宫里上下,皇后还是皇后,以后看谁还敢对清碧阁的事不上心。
徐嘉佟待在屋里,慵懒的卧在榻上,外头吵杂了好一会儿,随后听到板子不停打在肉上的声音,却没听到哀叫声。
“静贵妃交出了两个太监,一个老宫女,皇上让人打了他们好几十个板子,要他们招出是谁主使,但那几个咬死是自己贪,瞒着上头据为己用。”兰儿从外头打探了消息,到了徐嘉佟的跟前禀报,“小六子公公说,皇上气极了,又怕娘娘听了心里不舒坦,所以打板子时,硬是把那些个奴才的嘴给塞住,所以连痛叫声都出不了。”
徐嘉佟轻叹了口气,打人板子还塞了嘴,这夏涣然倒是真不打扰她的清静,但她心头依然烦躁,没多久,外头真的静了下来。
一看到小六子推开门,兰儿立刻退到一旁,徐嘉佟起身迎了上去,看着铁青着脸的夏涣然大步走进来。
“全都退下去!”他的大手一挥,口气不善,眼角瞄到徐嘉佟的身子也跟着太监、宫女往门口移动,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皇后,不包括你,你给朕留下。”
徐嘉佟心中犯嘀咕,惹他的人又不是她,但仍立刻停下动作,跪了下来,“臣妾惶恐。”
他没叫她起身,迳自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徐嘉佟低垂着眼,也一声不吭。
最终是夏涣然沉不住气,粗声粗气的问:“可有话说?”
“自然有。”
夏焕然立刻坐直身子,“说!”若她开口,他一定为她出头。
“请皇上将东西还我。”她抬起头,直截了当的说。
他一愣,还以为她要再参李墨芸一本,现在竟然要他还东西?
“什么东西?!”
“臣妾的泥人娃娃。”
“什么泥人娃娃?”他眼底闪过一丝光亮,但依然装傻。
“昨日皇上来过之后,臣妾做的那个农村模型里的两个小泥人就不见了,清碧阁里向来没外人进出,除了皇上,所以请皇上将泥人还给臣妾。”
“这紫禁城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样东西不是朕的,朕想要就要,不还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