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停下脚步,仅是瞄了一眼正在响的手机,想也不想便挂断了。
耳畔是机械化的提示音,雷佑楠木然地中止通话,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心坎慢慢地被一层冰雪覆盖。
站在紧闭的门扉前,齐柏恩握着钥匙的手悬在半空,有一秒钟不知是否要进门,但是她最后还是入内了。
漆黑的环境让她有一刻松了一口气,然而一阵颤意迅速爬上胸口,她调整神情后开了壁灯,不意外他早已坐在沙发上。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打算先去冲澡。
“难道,”雷佑楠缓缓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她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他。“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他咬牙,却阻止不了被嫉妒蚕食的痛感蔓延全身,他倏地站起来,怒视她的背影。“你别告诉我,刚才不是相亲饭局!”
“对呀,是相亲饭局,那又如何?”她维持同一个姿势,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的很。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干什么还要跟别人相亲?”他绕至她面前,忍不住咆哮。“还是说,你没有跟家人说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知道,她在意别人的眼光,他既比她年轻,也没有稳固的工作。但是,只要她想,他绝对可以给予她安稳的生活。
盯着她没任何表情的容颜,他决定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不让她误会自己是靠女人过活的男人。
“其实……”
“别说笑了。”她对上他两眼,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谁,凭什么去管我的事?”
“你说什么?”雷佑楠不敢相信她的说词。“如果你对我没半点意思,会让我住在这儿这么久?如果你不是喜欢我的话,会愿意让我抱你?如果你不在乎我,怎么会介意我是否真心喜欢你?”
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倘若对他没半分感觉,是绝不可能与他共处一室这么久的。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我养在家中的狗而已。反正是人也有欲/望,一只随时会发情的狗不是正好吗?”她冷笑,肆意地贬低他。“你知道今晚跟我相亲的男人是什么人吗?是心脏科医生,有自己的医务所,年收入千万,病人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你呢?”
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至此,雷佑楠觉得自尊遭她踩在脚下,然而喜欢她的心情始终占据心窝最多的领地,让他愿意连尊严也舍弃。
“说来说去,你都是介意我没有稳当的职业,对不对?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这样子你可以放心了吧?”他抓住她的肩头,向她做出承诺。“你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你以后都不用逞强,我会为你遮风挡雨。”
女人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承诺吗?他愿意奉上一颗心,只要她回应他的情感,他对她的爱将是一生不变。
“你会为我遮风挡雨?省省吧!现在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就算让你工作,你也不见得可以找到象样的工作,除了出卖身体,你懂得什么?”她不屑地问。
“反正大家玩过便好,我从没想过跟你认真。”
闻言,他的脸色丕变,她的说法如同将他的承诺狠狠地掷回,她不屑一顾的语气深深刺伤他的自尊,从来没有人以这般嫌弃的姿态跟他说话。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挑选了面包……不,是她根本不曾对他的真心感动过,所以她可以一再绝情地甩开他。
她害怕被人知道他不堪的背景,在乎别人带有批判的目光。事实上,真正瞧不起他的人,根本就是她!
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是不是当他坦白了所有以后,她会反过头来对他纠缠不清?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最后,他如此问。
“开个价吧,你要多少?”她没有因他哀伤的语气而有任何反应,冷冷地问他。
对啊,他怎么可能忘记,在很早以前,她已三番两次想用钱打发他,是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撕开她硬撑出来的坚强,却换来多番的侮辱。
他堂堂雷家三少爷,竟然被一个女人弃如敝屣,这口气要他如何咽下去?
“不用了,我这就走,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他蓦地松开两手。
“那么不送了。”语毕,她随即越过他,走进浴室。
而他,没有回头,就这么离去了。
他……一定会要她为今天说过的每句话后悔!
一定会!
听见关门声,浴室的齐柏恩终于支撑不了地顺着门板滑坐地上。
他走了……
耳窝倏地回荡着中午雷佑桦所说的一字一句——
“是吗?我以为看样子便会知道呢!”雷佑桦从她微变的神情便晓得她发现了端倪。
毕竟,他们是兄弟嘛!
望着眼前跟雷佑楠相像的脸容,浓重的不安涌现齐柏恩的胸口,然而她还是佯装镇定。“不知雷先生想跟我谈什么?”
“谈谈贷款的事宜吧!”相对于她的局促,雷佑桦显得相当的闲适。“我知道除了万钧,鸿兴银行对于贷款给“泽田”也是相当感兴趣,不过我有办法令鸿兴打退堂鼓,同样地,我也不会批出这笔千万贷款。”万钧银行是银行界的龙头,只要他一句话,“泽田”清盘一事将成定局。
“对银行来说是稳赚不赔的,是不是利率方面有任何的不满?”她没有如他所愿地问出核心问题。
“齐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不是吗?”他没打算跟她闲扯下去,别有深意地反问。
“雷佑楠是你的谁,我没兴趣知道,可是他有手有脚,我没有本事可以困住他。何况,”她顿了顿。“感情这回事,谁也说不准。”
“呵,感情吗?”雷佑桦轻笑。“我都不知在业界出名裁人不眨眼的企业医生会相信感情?佑楠是个大小孩,对于一些感兴趣的事,他都会投放所有心思,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永远只钟情那些事物时,他的兴致又会忽然间消失。”
第8章(2)
闻言,齐柏恩觉得心坎传来一阵刺痛。的确,她一直都担心雷佑楠是抱着玩笑的心态接近自己,怕当她投入了以后,他已抽身离去,难道……这样的担忧会成真?
“就算是这样,也跟你无关。”尽管心中感到忧虑,她还是没有流露丝毫的软弱。
“就是说,齐小姐选择了爱情,而放弃面包了?”他边笑边以长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真有勇气。”
“如果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让他离开?”对于他下三滥的威胁手段,她不屑极了。
“佑楠个性倔,不喜欢别人管东管西,他会为了赌气而不愿回去,所以只好让你令他死心。抑或,你真的可以无视“泽田”数以百名员工的生计,以及你那亮丽的纪录,坚持要去跟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对你生厌的男人在一起?”在权衡利害以后,他绝不相信她会选择后者。
她能坚持吗?齐柏恩无声地问自己,就算再多动人的情话,也没有人能保证爱情的永恒,要是她真的奋不顾身地投入了雷佑楠给予的爱情,某天当他跟她说别人比她更需要他时,她会变得如何?
她明明就只剩下工作,它是唯一不会背叛她的,她真的可以为了雷佑楠拿唯一让她自豪的事作赌注?
在她还为雷佑桦的话震惊的时候,她接到母亲的电话,因为三天前在餐厅遇见了的三位伯母跟母亲嚼舌根,令早已想安排相亲饭局的母亲更是下定了决心,而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与母亲争辩,所以匆匆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