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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害怕真的能解决问题吗?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芝恩是他的妻子,有权知道所有的事,两人既要共度一生,就不能避讳不谈。

  再怎么逃避,那扇小门永远上了锁,它还是存在,不会平空消失……

  无论婆母生前做了什么,是对又是错,她终究是相公的亲娘,不可能一辈子不去谈她……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当年他和大哥决定把那口水井封起来,当它不存在,也决定忘了娘的事,可是过去的阴影依然盘踞在两人的心口上,不曾离开半步。

  难道只有面对它,才能将那份痛楚从心头连根拔除?

  不过就算再害怕,云景琛更相信妻子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成为支持他最大的力量……

  已经第三天了。

  想到相公还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让芝恩开始担心,要不是阿瑞保证二爷成天看书,饭还是照吃,这才忍住上楼敲门的冲动。

  之后就连云贵川夫妇都派人把她叫去东来楼,虚情假意地关心一番,芝恩奸解释是意见不合,过几天就没事了,他们便说了一堆夫妻床头吵、床尾和的好话,无非是要她顺著相公的意,多多忍耐。



  待芝恩回到肃雍堂,就见谦儿站在楼梯下方,来回踱著步,犹豫著要不要上去。

  “二奶奶!”阿保见到她,先见了礼。

  谦儿皱著眉头看她。“二叔还在生气?”

  “我让厨子做了冬瓜饺,应该都蒸好了,你也一块来吃。”芝恩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吩咐堇芳去厨房端出来,然后招手,要谦儿跟著去小跨院。

  见到二嫂和谦儿,亭玉开心得手舞足蹈。

  三人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吃著微带卤汁和冬瓜清香的冬瓜饺,不过芝恩看著他们吃居多。“吃慢一点,小心烫!”

  “好烫……呼!呼!”亭玉用力吹了几口气,才塞进口中。

  吃了几个冬瓜饺,谦儿就停下筷子,脑袋垂得低低的,稚嫩的嗓音听来闷闷不乐的。

  “你……嫁到云家之后,会不会想念家里的娘?”

  芝恩怔了怔,盯著他的头顶回道:“二婶的娘在生下二婶之后,就因为失血过多去世了,二婶从来没见过她,但是没有一天不想。”

  闻言,他抬起头看著芝恩。“二婶……”

  这声“二婶”让芝恩又惊又喜。“什么事?”

  他脸蛋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二婶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了。”她很乐意地说。

  谦儿咬了咬下唇。“二婶知道什么叫“殉节”吗?”

  “当然知道。”芝恩只是不懂他为何问这个。

  “爹生病过世不到三个月,娘就殉节了,每个人都夸她,说她是贞节烈妇……”他气闷地说。“为什么娘一定要死呢?”

  芝恩一脸震惊,看向在身旁伺候的堇芳,像在询问是不是真的,她弯身凑到主子耳畔,说了一句“大奶奶是服毒自尽”,证明所言不假。

  由于之前一直专注在死去的婆母和小姑身上,不曾去问过大伯和大嫂是怎么死的,如今才知大伯是病死,大嫂则是殉节,芝恩张口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看来云家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过去。

  她也想问大嫂为何这般残忍,怎么狠得下心丢下年幼的儿子去死?

  “娘明明说过会看著我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为何又要殉节呢?”谦儿用袖口抹去泪水。“娘骗我!”

  “谦儿……”芝恩心疼地说。“二婶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失去你笮,让你娘很难过、很难过,才想要去找他。”

  谦儿泪眼汪汪地问:“那我呢?娘就不要我了吗?爹死了,连娘也走了,没有人要我……既然这样,为何要把我生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坐到谦儿身边,抱住他小小的身子。“二婶相信你爹和你娘都很爱你……”

  他发起火来。“就连二婶也骗我!”吼完这句话,使劲地挣开芝恩的怀抱,跑出小跨院了。

  “阿保,快跟上去!”芝恩朝小厮说。

  阿保马上去追小主子了。

  “二嫂……”亭玉感受到气氛不对,有些不安。

  芝恩挤出安抚的笑靥。“没事,亭玉多吃几个冬瓜饺……”究竟大嫂心里是怎

  么想的?难道殉节真的比养育亲生骨肉长大还要重要吗?

  她真的不懂。

  第7章(1)

  到了第五天,芝恩正在房里折著衫、裤和长袍,好让阿瑞拿到书房去给相公替换,虽然不知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但是她会等下去。

  就在这当口,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以为是堇芳,便继续坐在床缘,忙著手边的事,直到好半天都没有动静,这才抬起头,发现站在眼前的却是云景琛。

  “相公!”她放下长袍,起身唤道。

  云景琛除了唇畔和下巴多了些青色胡髭,精神看来不错,只见他两手背在身后,墨黑的双眼凝聚著光芒,仿佛决定出来面对一切。“你跟我来。”

  “是。”芝恩没有问要去哪里,无论天涯还是海角,都愿意跟随。

  就这样,她跟在云景琛身后,走出寝房,正好遇到堇芳回来,看到二爷肯下楼了,不由得替主子高兴。

  “二奶奶……”堇芳才要问她跟二爷要上哪儿去,见主子用眼神示意,要自己别多问,便马上把嘴巴闭上。

  待芝恩发现他们是往西侧的小门走去,猛然明白相公想做什么,心中不禁既欣慰又感动。

  待夫妻俩站在那扇小门前,云景琛摊开紧握在掌中的钥匙,开启门上那把大锁,锁链所发出的金属声响,冰冷到让午后的暑气也跟著降温。

  接下来,就听到“呀!”的一声,小门被推开了。

  她随著相公踏进小门,走向那口水井,也是云景琛内心痛苦的根源。

  “……娘就是投进这口水井死的。”他才开口,声音因情绪波动而显得沙哑,仿佛又回到那天早上,听到噩耗,和大哥奔回肃雍堂,虽然大人不让他们看,但还是想见娘最后一面,耳边又听著众人的耳语,尽是在说娘的坏话,内心的难堪和愤恨从此不曾离去。

  芝恩上前两步,来到身旁,握住他的手,希望能替相公承担一半的悲痛。

  “爹在外地出了意外过世,也不过半年,有一天,下人发现娘与府里一个姓纪的帐房私通,两人就被押到宝善堂,祖母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们是否真有此事,不过两人都否认到底,可是目睹的下人却说看到娘和帐房衣衫不整,还发生苟且之事,祖母便在盛怒之下,动用家法,将那名纪姓帐房杖毙……”云景琛从齿缝中迸出每一个字来。

  这些就跟堇芳说的一样,她忍不住问同样的话。“这个目睹的下人又是谁?当时究竟看到什么?”

  “我记得……是祖母身边的吴嬷嬷,正好奉了祖母之命,拿了补品到肃雍堂,这才看到,便回去告诉八姑,八姑认为兹事体大,就赶紧跟祖母禀报……”他紧闭了下眼皮,重新再去回忆当年的情景,将尘封已久的记忆打开。

  “不过吴嬷嬷早已过世,无法再当面询问一次。”

  她抬头看著云景琛,还是纳闷。“如果婆母真与那名姓纪的帐房在这座院落里头幽会,相公和大伯又岂会毫不知情呢?”这么做未免太大胆,也太笨了,再怎么不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会有被人撞见的危险。

  云景琛嗤哼一声。“爹的丧事办完之后,二叔便叫我和大哥搬到他们居住的院落,想要亲自监督咱们读书识字,免得因为没有爹管教而荒废了,因此只有小妹住在这儿,而小妹不过六岁,什么也不懂,所以娘才敢把对方叫到这儿来,而身边伺候的婢女自然不敢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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