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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福兮回头瞅她们一眼。“你们笑啥?我可是随口捻来便可出口成诗,素日里就喜欢卖弄文才。”

  “哎哟!”添香和桃花又噗哧笑了出来。

  孙石玉有心与她在人前多耗些时间,便笑着说道:“那么娘子就以夏日里眼前的景致再做一首诗吧!”

  “那有什么难?”小时候,母亲可是逼着她背了不少诗词呢,她马上想到了宋代苏舜钦的“夏意”,便道:“别院深深夏簟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孙石玉虽是故意与她谈天说地,却也感到诧异,她竟真能出口成诗?

  两人散步赏月,就这么信步走回荟萃小筑。

  静素别庄虽是王府别院,但院中亭台楼阁莫不峥嵘峻宇,假山池塘与回廊画栋秀丽精巧,林木山石莫不蓊蔚,草木青葱,一派勃茂欣然的气象,廊榭繁复,整座别庄都是宜人的清香,看着就知道是平素里有在照料管理的。

  杜福兮沐浴后洗净了一身的疲累,回到寝房,孙石玉已和衣歪在床里睡着了,她遣退了添香,叫她去休息,另外吩咐守门的丫鬟打温水进来。

  温水送来之后,她让丫鬟去廊下守夜,这才悄声关门落锁,一时间她脸上平静的神色转为忧急。

  经过一天的折腾,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俩,她忙去唤孙石玉,还没碰到他,他便翻身半坐起来,原来是假寐。



  她忙风风火火的把备好的小包袱取出。“很痛吧?快来换药。”

  她速速倒了温水让他服下一颗珍贵的百灵丹,那解百毒的百灵丹,王妃真将一整瓶全给了她,日后让他天天服一颗,定能解毒。

  服完丹药,又急忙忙的为他换手腕上的草药,一路奔波,他支撑至今已是疲累至极,幸而伤口在手腕,尚有宽袖可以遮掩,若在手背那就真的只能避不见人了,只不过一直避不见人又委实叫人怀疑。

  一路上他一直在苦撑,为了不让任何人怀疑,到了别庄之后,他还若无其事的应酬别庄大总管,又一同用了晚膳,和她状似悠闲的散步谈诗,她则从容地让别庄的丫鬟服侍着沐浴,这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昨儿个夜里,他入宫之后被孟不群的暗器所伤,那八角形状的暗器并不锋利,但孟不群内功深厚,将暗器打入他手骨里,加之暗器上头抹了剧毒,以至于他如今半边手臂还是僵麻的,没有知觉。

  昨夜他以世子身分入宫,暗卫只护到宫门前便打住,尔后他又换回世子正服出宫,暗卫才又跟上,因此他在宫里的行动,连暗卫也不知。

  当下,他带伤回到王府,差点没把她吓死,偏又不能张扬,不用说太医了,连普通医馆的大夫都不能请,他咬牙自行将暗器取出,在上面洒了金创药,不久皇城内外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捉拿夜闯凤仪宫的剌客,还关了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定要揪出那大胆的刺客,偏偏他又因剧毒发作而陷入半梦半醒,叫她一个人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没一夜白了发。

  她自然知道满城通缉的剌客就是他,如果被发现兰阳王府的世子便是夜闯皇宫的剌客,他根本就解释不出来他为何要爬到凤仪宫的屋顶上去偷看偷听,那孟不群也是个心思缜密的,看清人影才出手,暗器直射他的手,便是要留下逮人的铁证。

  如今他手腕上的伤便是铁铮铮的证据,王府里人多嘴杂,被发现他手上有伤是早晚的事,因此她才会挨到天亮便去找王妃提出到别庄休养的要求,说是养胎,事实上是让他养伤,一定要让伤口痊愈了才能回京。

  “你不必那么小心翼翼,我不痛,根本没有知觉。”孙石玉悠悠吐出一口气道。

  别庄位在山林深处,入夜凉爽,空气里还有潮湿的湖水气息,却见她额上密布薄薄一层汗,他便知道她有多心急了。

  “什么话,难道爷不痛,妾身便可以待你粗暴些吗?”杜福兮好不容易替他换好了药,跟着把布巾用温水打湿,替他擦身子。

  亏她前世还常帮受伤的师兄弟擦药,有些伤口也很大呢,但此刻面对孙石玉那铜板大的伤口,她竟有头晕目眩和反胃之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让她见血心悸。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杜福兮帮他披件风衣,把床边的丝帐放下来,自己也宽衣上了床,在他身侧坐着,眼神殷切的盯着他。

  这一路在马车里,虽然只有他们俩,但她怕隔墙有耳,没有详问昨夜为何会被孟不群所伤,虽然此番随他们来别庄的下人都是原本暖春阁的人,但所谓人心隔肚皮,谁是谁的眼线,谁又被谁收买了去,都是难以预料的,还是小心点好。

  孙石玉将那夜所听的事,缓缓告诉了杜福兮。

  杜福兮眼也不眨的听着,先是眼里升起一层薄雾,跟着眼中已是泪珠盈盈。

  他并非原来的孙石玉,对于皇后指使秋月下毒一事,自然没多大感觉,但孟不群竟是奉皇后之令夺他性命,这对他来说,是不能承受的痛!

  “你心里……很痛吧?”连她的心都阵阵紧缩,遑论是他的,那会是怎样的椎心剌骨?最敬爱的长姐竟是要他性命的人,想到他的心情,她不禁心神大恸,鼻子一酸,眼泪像珠子般的落下。

  孙石玉沙哑地说道:“哭什么?傻瓜,爷都没哭,这点事打击不了爷。”

  什么一点事?她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他。“你想哭就哭吧!”

  他任由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啜泣,平静地道:“外戚擅权本就是朝中大忌,我手握兵符,纵然皇上再怎么与我交心,再怎么与我情同父子兄弟,也不能说心中无所忌惮,德妃所出的三皇子怀王,品性敦厚、才学傲人,而德妃又出身微寒,在朝中没有势力,也让皇上少了顾虑,因此虽说谨王是皇上的嫡长子,但将储君之位给怀王却是极有可能之事,皇后娘娘也是情非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她实在是听不下去,恨不得把皇后大卸八块,冲口而出的低喊道:“不要说了!我只是想一想就觉心如刀割,何况是你?事到如今还为皇后说话,她要取你性命时可没在

  顾什么姐弟之情,真是个坏女人……”她为何不对其他皇子下手,只对她自己的弟弟下手?!

  皇后才不像他讲的迫不得已,明明还有别的选择,也可不争太子之位、不争皇位,可她利欲薰心,猪油蒙蔽了眼睛,竟然加害敬她爱她的亲弟,这种女人她很不齿!

  “娘子慎言!”孙石玉低声喝斥。

  杜福兮哽着嗓子道:“爷,我心好痛。”

  孙石玉心中也是酸楚,他粗着嗓子说道:“你需得明白,若是谨王不争太子之位、不争皇位,那么将来皇后与谨王都难逃一死,登基的皇子无论是谁,都不会留他们的命,而到时我卫家军,乃至整个定国公府都是死路一条,新皇同样不会任由卫家执掌兵符。”

  杜福兮吸了吸鼻子,恨恨地道:“好吧,爷就尽管去为皇后说话,反正妾身是听不进,也理解不了的。”

  孙石玉笑了,爱怜的轻抚着她的脸。“又不是十二、三岁,你还真是孩子气,看不出是个老姑娘了。”

  “什么姑娘,早是爷的人了,现在是不认帐吗?”她抬起头,泪珠还挂在眼角,眼里净是担忧。“皇后如此痛恨你这副身躯的原主,你要怎么办?若你入军队,孟不群便会奉命除掉你,加上前次你给他受的屈辱,他定然会加倍讨回来,下手绝不会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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