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袭天淡漠地望着总算知返的父亲,对这一老一少的和乐融融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没理由有这样的交情。
“小子,舞蝶娃娃见了人都会喊一声、问候一下,你怎么目无尊长,看了我半天,尊口却连开也不开。”亢扬居然还大刺刺地指责他。
“是啊,实在太不应该了。”这两人立刻成了同一阵线。
“你的游戏难道还没结束?”亢袭天向来低沉的磁嗓终于变调,从不知父亲的体内居然蕴有丰富的搞怪细胞,而且发作起来还活跃过了头,现在他的每一个举动……不,根本是到了每句话都是有所图谋的。
“什么游戏?”被儿子指责,亢扬老脸满布无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好。”亢扬当然了解儿子的心性,打马虎眼是没用的。无所谓,司寇舞蝶既是他所邀请来的客人,他理当要负点责任,若说客人有不适当的举动,该下逐客令时就得要下。“那你就说吧,舞蝶娃娃给你惹上了什么麻烦,让你必须赶她走?”他直截了当询问。
她所惹起的麻烦全来自她喜爱挑战他的权威,喜欢在他身边团团转,做什么研究工作。然而除此外,他竟举不出任何实证说明她危害了奉天苑的安危。
她宛若一只翩翩彩蝶,东飞飞、西绕绕,再对他不得不为的命令发了不平的阻止,若说这是容不下她的主因,未免显得他小器、无理。只是,他没理由让她介入他的生命轨迹中,因为在他二十五年的岁月里,甚至在未来人生中,他执掌自己的目标、进行自身的意念,任何人都干涉不得,也不许牵扯进来。
而这个俏精灵,却让他自身的坚持开始有了摆荡的机会,即使她的干涉从未完成过,但……却不免担心,因为他曾经晃漾过。
“快点,举个例来给我听听呀!”亢扬表面不耐,心头暗忖偷笑。
“亢伯伯,别等了,亢大少爷举不出例子来的,因为——司寇舞蝶,根本没有惹麻烦的本事。”亢扬同意道:“舞蝶娃娃聪明伶俐,一看就知道是个明是非、讲道理的好女孩。”
“谢谢亢伯伯的夸奖。”
这两人一搭一唱,还配合得天衣无缝,亢袭天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对父亲的了解根本是零。在他的认知下,父亲从不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过分聪明的丫头。
“亢伯伯,您才刚下飞机,这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进房休息一下,还是想先吃早餐?”
懒得理哑口无言的亢袭天,她转而对老先生巴结,而亢扬居然也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
“娃娃别忙了,看看你还存在着伤呢!”他睨了睨儿子。“你真是乖,不像某些人,一点都不顾念父子之情。”他风尘仆仆回国,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质询。老子心头很不爽。
这老家伙已经公然倒向敌方。
“没关系,我们别理不孝顺的儿子。您看,林妈在招呼我们了,”被编派是他活该,而她就好好利用这机会彻底的兴风作浪一下,气死了他最好。
“走,好久没吃到林妈的手艺,太想念了。”
结果,司寇舞蝶就在亢扬和林妈的扶持下,往香阁房的方向准备大快朵颐去。
留下瞠目结舌的亢袭天。
这是什么样的奇怪景象?怎么会发生在他面前——简直是不可思议。
方才激昂的心绪竟不由得缓缓沉淀而下,再升起时,却是一股满足的感动。
满足?
第五章
千万别以为她和亢扬伯伯是旧识,其实在早上之前,她和亢伯伯连面都没见一次呢,比素昧平生还要素昧平生。
会和亢伯伯一见投缘,她猜想,除了倚靠着她甜美动人的好长相、以及灵巧的好心思、和给人一种很容易打成一片的观感外,凭藉的,应该是那种人与人之间的无形牵系吧。
那是一种缘分。
而目前的情况则有点好玩,刚刚三个人才壁垒分明的分成两派大战一回合,现在则是齐坐一堂食用林妈做好的精致早餐,没办法,民以食为天嘛。只不过冷面修罗一直不辱其名号,彻底的冷情到底,整张面皮完全见不着一丝情绪,用餐时间就听他们一老一少尽情谈笑风生,他则连呼吸声都有省略的可能。
就这么一冷一热的用完餐,亢伯伯舟车劳顿,决定先休息去,只是走回房的一路上,仍旧直嚷嚷地说着,他要有她这种贴心女儿,可是天大的福分,顺道也贬低那位冷漠到底的冰雕。
谁教他老爱摆着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冷酷脸,即使帅气得要命、俊酷得要死……想到这,璨亮的乌眸不禁又偷偷地觑瞄他一眼,然后终究得颓丧的承认,他的风采是无法漠视的。上天对他可真是宠爱有加呀,净给他好的一切,可惜就是个性坏了些,要是他能改过的话。
停!等等,她哪时成了大花痴啦,净想这种有的没有的。
司寇舞蝶忙收回失序的理智,埋怨自己最近好像鬼迷心窍,老是犯这种毛病,不行,不行,正事要紧。
总觉得奉天苑实在不该易人掌管,要是亢扬伯伯继续执掌主权到底,也许不会生起这么多风波。
她是否该考虑找个机会直接和亢伯伯敞开谈一谈,不必绕着这个未知的亢袭天团团转。
撑着拐杖;这又不免想到那亢大少爷的奇怪行为。她手中这把铸有造型、又轻、又实用的白色拐杖,是他拿给她的——这算什么?关心,开玩笑,她可不必往自个脸上贴金,他这份慈悲大概是出于压力之下吧!人在他的管辖区内受了伤,怎么说都削了他的面子,交代不过的。
撇撇嘴,她一步一步踏出香阁房,来到花园,本想恣意欣赏园内绽颜的各式品种花卉,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但才望去,竟瞧见一名美人坐在青葱郁绿旁的一张凉椅上,娇躯轻散出缕缕悒郁,和着身畔妍丽的淡粉花瓣,筑构出一副美女坐愁图来。
啊!司寇舞蝶差点逸出低呼……她……不是那个……那个?
眨眨眼,她敛下心惊后,旋即决定怎么做。悄悄声地,她小步小步地,朝着那名女郎所坐的方位轻步踅去。
那日因为夜深,以致看不清楚其五官长相,只朦胧的感应到她有荏弱纤柔的体态,以及不染尘理的气息。现在就近看个真切,赫然发现,这女孩的年龄与她相差不多,并且拥有与她有得比较的雪白肌肤,宛如玉、恍若水、剔透得令人心动,再靠近些看;她那张脸蛋细致得一如阆苑仙葩,是美丽无瑕的,较可惜的缺点,就是她好像少了股生气,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一般,司寇舞蝶立即将她归类成是搪瓷娃娃那一型。
这样的女孩配亢袭天适合吗?软棉球与硬石头。嗯?值得商榷。
“嗨。”司寇舞蝶终于来到她身后,轻唤一声。
但小仙女好像在神游太虚,对她的轻唤没有反应。
“你?”她花容失色的猛然回头,盯看司寇蝶,秀颜布满惊恐。说实话,她这份娇柔模样非但不惹人生厌,反倒逼出人人有之的呵护欲来。
“我吓到你啦。”司寇舞蝶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呀,我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吓着你。
女孩立刻把小脸垂得低低的,极怕生。“不……不是你……是我自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