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再不愿意接受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再想逃避这匪夷所思的现况,为了生存,为了活着,她也得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实,而且倘若真的能让她穿回去,她想,她的身体从三十六楼的高度摔下来,再让地震震塌的砖瓦钢筋这么一压,也粉身碎骨了吧?与其穿回去变成一抹幽魂,不如就在这边好好的活下去吧。
只是……唉,她还是想骂混蛋王八蛋,为什么要让她穿越到这么一个爹不疼、娘不爱、丈夫不要的下堂妻身上呀?
她上辈子应该没做那么多坏事吧?有吗?应该没有吧?
她现在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名叫樊香儿,竟然和她原本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的灵魂才会穿越到这副身体里。
樊香儿现年二十一岁,十六岁成亲嫁给和林县第一商贾阮家长公子阮长青,六年未有一出,因而被休离。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
实际上却是,原本同为商贾之家,与阮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樊家,近几年因事业经营不善而欠下大笔债款,阮家不想被拖累,再加上妾室成群的阮长青早就有休离善妒妻的心思,便顺水推舟的以无子为由成了这等事。
可怜的樊香儿在始终得不到丈夫的疼爱,又听说要被休离后,心灰意冷之下撞柱自尽,以死明志言道她死也要当阮家鬼。
结果,得到的只有秽气两字评语。
现在坐在她身边,以一脸关切神情凝望着她的女人名叫秋菊,是樊香儿的陪嫁丫鬟,对于主子在阮家所受的待遇相当抱屈,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她只是一个奴婢。
可是她却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丫鬟,有想法、有主见、有计划。
当她在无意间听到阮家主子们有意与樊家划分界线时,她便开始为自家小姐在阮家的处境担心了起来,并劝樊香儿要将银两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跟在樊香儿身边这么多年,她比谁都了解樊香儿,所以她并没将自己真正的担忧说出来,反而说了一个樊香儿绝对会听的理由,那就是见微知著,见樊家想阮家,同样是商贾世家,难保阮家以后不会面临樊家所面临的,现在若将银两存下来,说不定以后还能帮到孩子呢。
所以,在樊香儿被阮长青那个男人休离赶出阮家时,她们主仆俩身上才会还有点积蓄可以花用,否则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阮家确定是回不去了,即使有回去的机会,就算打死她,她樊彦香也绝对不会以樊香儿的身分再回到那个薄情寡义的阮家,去当那个无情无义的阮长青的糟糠妻、回锅妻。
“不自由毋宁死”,这些封建的古代人大概还不知道这句话的真意吧?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又怎会不知道呢?所以不管是为了自由,或是不再受感情的折磨与委屈,她是绝对不会再回阮家了。
至于樊家嘛,他们都自身难保了,大概也不会欢迎她这个被退货的女儿回去投靠,让家里多张吃饭的嘴吧?
所以当她们主仆二人被赶出阮家,秋菊问她要去哪儿时,她抚着依然疼痛不已的头只说了一句:“除了阮家和樊家之外,哪里都好。”
她们在城里的客栈里住了两天,因为樊香儿撞柱的后遗症甚为严重,总是让她头痛欲裂,甚至呕吐不已。
原本她是想再多休息几天的,怎知阮家竟欺人太甚的派人来驱赶她们,要她们快点离开,怕她会闹出什么是非来丢阮家的脸。这便是他们问心有愧,良心不安的最佳证明。
不过她也懒得与他们计较,二话不说让秋菊收拾下东西,然后租了一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安康城。只有天知道,她比阮家更不想再与他们扯上任何一丁点关系。
离开安康城,到了隔壁的合泰城,她们主仆又在客栈里窝了四天,她头痛和呕吐的症状这才缓解,不再折磨她。之后,她们又另外租了一辆马车上路,暂时没目的地,只想离和林县安康城里的阮家愈远愈好。
也之所以,她现在才会在马车上,然后因为太无聊,很猪的不小心睡着了,还作了这辈子大概永远也遗忘不了的恶梦。
“夫人,您没事吧?”秋菊仍一脸担忧的凝望着她。
“我没事。”她轻摇了下头,然后定睛看向她说:“还有,我不是叫你别再叫我夫人了吗?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奴婢不敢。”
“哪有什么敢不敢的?我现在已经不是阮家宅邸里的香夫人了,这算哪门子的夫人呀?”樊彦香—不,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她的名字应该改叫樊香儿才对。她语带轻嘲的对秋菊说。
秋菊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才轻声道:“即使不再是阮家的香夫人,您也永远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的小姐。以后奴婢唤您小姐,可好?”
“好吧,至少比夫人顺耳多了。”她点头道,然后转头伸手将马车的窗帘掀开一角往外看,只见外头仍是一片荒凉的模样,虽然草木苍翠,颇具自然美感,但这景色连看了好几天也会腻人呀。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达下一个城镇?”她喃喃自语的说。
“估计还要半个时辰。”秋菊开口答道。
“你怎么知道?”她转头问。
“张大哥告诉奴婢的。”
第1章(2)
“张大哥?”她挑了挑眉头。
“就是咱们的马车夫,小姐。虽然同行的马车夫们都唤他大力,但他本名叫张力,长了奴婢几岁,奴婢便敬唤他一声张大哥。”秋菊解释道。
“你连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都问出来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娶亲没?”她双眼闪着八卦的光芒。
秋菊虽然不知道小姐怎会突然双眼发亮了起来,但还是老实的说出她所知道的事。“张大哥尚未娶亲。”
“哇,竟然真的知道。秋菊、秋菊,你该不会是对这位张大哥有意思吧?”她兴匆匆的问。
“有意思?小姐,您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秋菊一脸茫然不解状。
“就是有喜欢的意思啦!”
秋菊一怔,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小姐,您别开奴婢的玩笑。”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她一本正经的摇头道。“秋菊,你若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可别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我会让你自由,放你去嫁人成亲的。”
自从她的头不痛之后,她的脑袋总会陆陆续续的冒出一些属于这个身体原主人樊香儿的记忆,让她对这个社会的基本规范更加明白与了解。
相对的,她对于秋菊的护主与奴婢身分的由来也有了大致上的理解。
秋菊是在要被好赌成性、泯灭天良的亲爹卖入青楼换赌资前,被一时兴起的樊香儿所救,虽从此终生成了樊家的奴婢,却好过成为一名玉臂万人枕的妓女千百倍,因此她对樊香儿的感激才会如山高海深,即使感觉到撞柱后醒来的樊香儿和以前判若两人,她依然一心一意,无怨无悔。
“小姐,奴婢发过誓要待在您身边服侍您一辈子,请您不要赶奴婢走。”秋菊当场就在马车里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先起来,别跪了,谁要赶你走呀?”她眉头紧蹙的伸手将她拉起来。
“小姐要奴婢嫁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当然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挡人姻缘可是会遭报应的,你可别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