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别难过,我爸爸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你没有小宝宝就丢下你的。爸,你说对不对?”
庄淑蕙闻言,霎时有些狼狈,好似自己的心机被看透,心脏跳漏一拍。
而江成君听女儿这样说,转念一想,也理解了未婚妻的心结,笑着摸摸女儿的头。“那当然!还是雪儿最了解爸爸。”又转向哭得梨花带雨的未婚妻。
“淑蕙,你别多想了,只要我们好好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你会怀孕的,到时就能给雪儿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嗯。”庄淑蕙柔顺地颔首,望向乖乖站在一旁的江雪,有些捉摸不定。“雪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江雪眨了眨像小鹿斑比一般清亮无辜的大眼睛。“只要弟弟妹妹听我的话,我都喜欢。”
“他们会听你话的。”庄淑蕙挣脱江成君的怀抱,在江雪面前蹲下来,双手搭上她纤细的肩头,很温柔很温柔地微笑。“阿姨也会用心对你好,雪儿不要再气你爸爸和阿姨结婚的事了好不好?”
江雪嘟了嘟嘴,像是有些娇嗔地看爸爸一眼,然后才轻轻点头。“嗯,我不生气了,只要爸爸觉得幸福就好。”
“雪儿真乖。”庄淑蕙也学江成君那样轻轻摸江雪的头。
江雪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动,任由这个自己最讨厌的女人对她示好。
她想通了,在父亲因癌症去世以前,庄淑蕙很可能还会在这个家待上十几年,如果那女人连毫无威胁性的珠姨都容不——那对她肯定更是心存戒备。
她不该只躲在自己的小世界,即便她再不乐意,庄淑蕙都会成为名义上的继母,她迟早都得打起精神和这个后母斗一斗的,而为了不让庄淑蕙起疑心,最好自己在她眼里和前世一样是个天真无知的千金娇娇女。
演完这出与后母大和解的戏码,江雪便说自己累了,想回房睡觉,到了房里,她才发现傅明泽默默跟进来了。
“你干么?”
傅明泽没回答,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两秒。“你早就怀疑了吗?”
“什么?”
“淑蕙阿姨并不是真的怀孕的事。”
江雪呼吸一窒,见他神色严肃,便猜想他将自己的小心机都看在眼里了。
他继续分析。“所以你才刻意将李医生请过来,你想乘机揭发淑蕙阿姨假怀孕的事,只是没想到你爸爸并不怪她。”
她没答腔,低着头偷偷苦笑,早知道他聪明,只没想到他从少年时心思便这般剔透。
比起来重活一世的她还真的有点笨,竟然没从庄淑蕙的不孕症事先推断出那女人是假怀孕真催婚,如果她早点把这件事爆出来…………
算了,爆出来也没用,说不定反而会让爸爸更怜惜那女人。
江雪咬咬唇。“你不是也说吗?人表面做的和心里想的未必一样,我只是想试试而已。”
“嗯,你很聪明。”
他赞她聪明?江雪惊愕地抬眸望他。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夸她。
她莫名地感到些许赧然,颊畔隐隐发热。
他笑笑。“早点睡吧,晚安。”
“嗯。”她视线一落,忽地瞥见他右手手背上有几道擦痕,还破了一小块皮,不禁惊叫。“你的手受伤了!”
傅明泽跟着望向自己的手。“喔,今天在吊桥那边擦伤的。”
是为了保护她吧!
见他一脸不以为意,江雪又气恼又有些心酸。“怎么不早说?有没有搽药?”
“一点小伤而已。”他耸耸肩。
“你这笨蛋!”她瞪他一眼,转身从抽屉里找出一罐小护士软膏,凶巴巴地递给他。“这个给你用,搽过了才准睡觉。”
他接过软膏,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也不知是讶异,还是觉得好玩。“知道了,大小姐。”
她对着他的背影跺跺小脚。“不是说了不准叫我大小姐!”
他没回答,只是举起受伤的右手,潇弥地搁了搁。
婚宴当日,贵客盈门,阖府喜气,热闹得不得了。
江雪在人前扮演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对每个来道喜的客人都甜甜地喊叔叔阿姨,人后却是立即凝敛了笑容,独自来到三楼小客厅,坐在窗榻边怔怔地看月亮。
傅明泽走进来,见她连灯也不开,只点了几盏香氛蠘烛蜡烛,烛光影影绰绰,昏黄晕蒙,不至于夺了月光的风采。
今夜是满月,月圆人团圆,又是吉祥喜庆的婚宴,人人都是心情欢悦,只有她……
“明明不开心,又何必强迫自己这么卖力地演戏?”他低低地扬嗓。
她一震,回眸望向他清俊挺拔的身影,他静静站着,等待她的回应,她不觉搂紧抱在怀里的熊宝宝。
“因为我希望我爸开心。”她说,别过头不再看他。
他微微勾唇。“原来你还是个孝顺的女儿。”
她听出他话里戏论的意味,轻哼。“我看起来很不孝吗?”
他嗤声一笑。“要不要吃苹果?”
她愣了下,他已走到她面前来,两手各拿着一颗苹果,皮色润红,形状剔透,卖相讨喜。
“听说很甜,要不要?”他拿其中一颗在她眼前晃了晃。“洗干净了。”
她不吭声。
他咬了自己那颗苹果一口,一声脆响。“真的甜。”
他以为自已在哄孩子吗?
她撇撇嘴。“我不吃没削皮的苹果。”
“这样吃才够味。”见她神色不动,他叹口气。“好吧,我去找把水果刀来。”
语落,他将她那颗苹果硬塞进她手里,自己则继续咬着手上那颗,她看着他转
过身,也不知哪来的冲动,扬声喊——
“你不用去找了!我这边有小刀。”
他凝住步履,回过头,两道清亮的目光朝她射来。
她蓦地胸口一揪,心韵乱不成调,跳得她好慌。
他看她半天不动,剑眉一挑。“不是说有小刀吗?在哪儿?”
她抿了抿唇,从缝在熊宝宝臀部的一个暗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小刀,表面上着光亮的黑漆,顶端红色的十字鲜艳耀眼,帅气流线的造型,吊环处系着一个水蓝色的串珠吊饰。
“这个……我早就想给你了,我被绑架那天,如果你身上有这个可以用,也不会让玻璃碎片割破手指。”
他看着那把瑞士小刀,沉默不语。
这样的沉默令她更心慌,急急解释起来。“这是瑞士小刀,你知道吧?这里头有小刀、螺丝起子、开罐器……总共二十一种工具,还有这个幸运草吊饰,是上美劳课时老师教我们做的。”
说着,她倏地小手一握,将那幸运草吊饰捏在掌心里。
前世他十四岁生日时,她也曾送他一把瑞士小刀,跟现在这把一模一样,可当时并未挂着这串幸运草吊饰。
她向来不耐烦做这种细微的手工,可这次她却是请了一个擅长此道的同学教自己,慢慢地学起来,做坏了不下十几个,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么一个还像样的。
这是她的心意,希望这串幸运草能为他带来好运,希望他们之间不会再重蹈覆辙……
“真的要送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惊醒她迷蒙的思绪,她一凛神,连忙回头。
“那你怎么一直握在手里,好像舍不得给我?”他语带揶揄。
她一愣,抬眸迎向他似是含笑的双眼,粉颊霎时微热。
“给你!”她近乎粗鲁地将小刀递给他。“算是你的……奖品。”
“奖品?”
“你救了我,不是吗?”
他看着她在烛光掩映下,仿佛透出一抹晕红的脸蛋,俊唇微微一挑。“好,算我救了你。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