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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记住这一点最好?”

  他瞅着她的目光如炬,嗓音却压得很低,话声一落,在他们之间漫起一股几乎要教人喘不过气的沉窒。

  “爷!”归安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凝,“叶大掌柜与陈副掌柜已经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问守阳放开她,转身对着门外回答道。



  “既然你们要谈事情,那我就先回避了。”她笑着说完,就要提步离开,却立刻被他一把拉住。

  “不,你不需要走,从今以后,我和掌柜谈正事,你不需要回避,而且,我今天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你。”

  沈晚芽瞅着他,不明白他的用意,“你又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主持‘云扬号’在京城总号的统筹事务。”他这句话说得既浅又淡,仿佛故意装作不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沉重。

  “怎么可能?”她一瞬间吓得脸色微微泛白,“我做不到,我从来就没有……不,请你收回这个念头,我做不到。”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在他面前认输,可是,要统筹“云扬号”总号的事务,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些年来,即便是由叶莲舟在总号主事,可是,她知道问守阳还是把持了很大一部分的权利。



  “真的做不到吗?”问守阳泛着浅笑,听着她口口声声的“做不到”,他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多少年来,他不曾再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熟悉得教他怀念,“我对你有信心,芽儿,如今你不再是万能的小总管,努力适应你的新身份吧!”

  言下之意,是要她从万能的小总管,成为万能的芽夫人吗?

  “要是我真的办不到呢?”她咽了口唾液,试探地问。

  他抿笑不语,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接受她的这种说法。

  “我试试看。”她说。

  “试?意思是可能会办砸吗?”

  “我会尽力。”她改口道。

  “尽力是应当的,重点是要成功,明白吗?”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颌,琥珀色的眼眸泛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看来,他也没打算给她选择的余地了!

  “嗯。”她敛了敛眸光,以当做点头答应的意思。

  “很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是等她的消息,而是等她的“好”消息,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问守阳根本就只允许她把事情办好,没给她办砸得余地。

  但不可否认的,在她的心里有一丝跃跃欲试。

  对!沈晚芽很绝望、很认命地发现,每回在这个时候,她心里会对自己将要完成的事情有期待。

  这些年来,她已经太习惯他所给予的挑战,就算他摆明了刁难,她也会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如果能够做到,她会很高兴,而倘若完成的程度远超过他预期的要求,她的心里忍不住很得意,在自己赢他的账上记下了一功。

  这时,叶莲舟和陈敬理联袂而入,看见两位主子之间弥漫着一种达成共识的默契,他们二人相视一笑,原以为在沈晚芽改变了身份之后,这样的场面可能不再复见,但料想是他们多虑了!

  在他们的心里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看他们的芽夫人如何再显神通,教世人对她刮目相看!

  第9章(1)

  “澄心堂”,它的位置说起来应该算是“宸虎园”最东北角的位置,并没有太明显的分隔,一直以来就是由问延龄掌管,澄心堂之意,取的是李后主做的“澄心堂纸”,传闻是纸中极上珍品,价比黄金,做法却已经失传。

  而问延龄从年轻时候就很喜欢纸,各式的纸笺做法都难不倒他,他曾经发下大话,说要重现李后主的“澄心堂纸”,惹来不少文人好友的取笑,说人有志气是好事,就怕是痴心妄想。

  沈晚芽穿过“澄心堂”以为标记的两棵百年银合,就看见了几名伙计忙着给烤房添柴火,另外几个人则是手脚利落地把筛好的纸片刷到烘壁上,同时,远远的就可以听到水车带动捣杵桩打着泡水树纤的声音。

  这时,一名伙计见到她,开口要喊,“芽——?”

  “嘘。”沈晚芽以食指抵唇,示意工人们噤声,以最悄然无声的脚步接近正站在一口炉火前,仔细翻煮浆液的问延龄。

  “叔爷。”她站在他的身后,很小声地喊。

  问延龄一向很专心做事,就无暇顾及旁人,所以他没有动静,一直到沈晚芽将脸蛋探出他的肩膀,“叔爷,在做什么?”

  “芽儿丫头!”问延龄被她吓了一跳,不过却被吓得很开心。“你来了,快快快,快来看我新调的纸药,我敢保证,这个新配方一定可以做出很好的纸张来,快来看!”

  “叔爷,你今天做的纸药,究竟又藏了什么玄机呢?”她眨眨美眸,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站到炉边。

  “难怪我特别疼你这丫头,一句话就问到我心坎上,我跟你说,这纸药里的材料跟以前不同,我试了些别的东西,可以让纸张变得更柔更韧,不过上次做过之后,觉得纸面可以再更细一点,才好吃墨色。”

  沈晚芽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着问延龄兴奋地诉说他发现新材料的过程,她适中在中途插话,不为任何意思,只为搭腔,就怕给了意见,老人家要觉得被浇冷水,如果一句话都不说,又会教人觉得自讨没趣。

  不过三两句里,她还是会提出一点疑问,毕竟对于做纸她也略知一二,这些年来,她是问延龄最好的授课学生。

  对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这些年来,她被问守阳折腾着,问延龄基于对侄孙的不满,跟她更是同声一气,融洽得很。

  说道一个段落之后,问延龄喊来一名伙计,要他替自己看着火势,牵着沈晚芽的手,往堂前的小厅里走去。

  “来,陪叔爷喝壶酒再回去,今天新到一壶桃花酿,听说芳馥醉人,特别适合你们女儿家品尝,快过来坐着,陪叔爷一边喝酒一边谈天说地。”

  “不了,晚芽还要赶回去‘宸虎园’,爷前两天出远门了,家里不能没人拿主意,改天吧!晚芽等抽了空闲,绝对过来陪叔爷一整天。”

  “哼哼。”说起他家那个侄孙,他就一肚子光火,“我家守阳那小子可真好命,人家娶娘子进门来疼得,他娶娘子却是进门来替他办事的,最可恨的是娶了你那么好的妻子,竟然还动不动就出远门,摆明没将你搁在眼里,真是白给他省心了。”

  “叔爷,我不是他的妻,你这话别教人能给听去了,要不教有心人听了,要说我不自量力,仗着叔爷疼爱,恃宠自抬身份了。”说这话,摆明了是要对问守阳落井下石。

  沈晚芽自觉不是佛心之人,更是不想给问守阳半点好心,尤其在成为他妾室之后,这将近十个月的时间,说好听点,是信任她,不过问她所做的事情、所下的决定,但是,这也代表着他不给意见,由她自生自灭。

  她想,是因为对他而言,把事情交代给她,就没有不办成的道理,他对她竟有如此信任,让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守阳那小子只是纳你进门,连场成亲仪典都没给过你……”老人越说口气越落寞,几乎到了想哭的地步,“向我们问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出他这个如此没心肝的后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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