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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知道,还请公公示下。”白映秋额上冷汗微凉,心里却是苦笑,原来,那一屋子的紫檀家愀,竟都是御赐之物!

  当年,元奉平被贬至金陵,无数朝臣,包括他,都以为这个人终于被皇上给厌弃不用了,却没料到,皇上许给这个人的,不只是一座精巧的宅子,就连最好的紫檀家俬都给备去了!

  “如今东西都烧没了,说与不说,有差别吗?”李公公眉目依然含笑,他打主子六岁起开始贴身伺候,后来那些年,与元奉平也是极熟悉的,自然,与年少时的白映秋也不陌生。

  他走上前,伸手看似亲热,实则带着冷嘲地摸过白映秋鬓旁的霜发,唉了口气,叹道:“侯爷,你这头发再白下去,只怕与奴才有得比拚了!要是不想与奴才一样早生华发,就早日找到元大人吧!别说我没给过侯爷忠告,金陵的这一把火,把咱们皇上最后的耐心给烧光了。”



  第8章(1)

  小时候,只见过两次,元润玉就觉得这块白玉龙纹佩极美,如今长大了,见识的东西多了,不止觉得这块纹佩好看,更知道它的珍贵与价值不菲。

  忙过了一上午,终于得了片刻歇息的功夫,元润玉回到自己屋里,心血来潮地取出在与她爹分别之际,交予她的羊脂玉佩,坐在窗前的长榻上,低着头,细细地抚过精美的雕刻纹路,以及几处沁进玉纹里,再拭擦不去的血痕,经过岁月的沉淀,血的颜色变得黝暗,看起来就像是白玉的原本质地,浑然天成般,不似当年的触目惊心。

  午后的日光,透过窗花,一束束迤逦进屋内,映亮了元润玉背对窗户的身影,以及她手里的玉佩。

  蓦然间,她察觉有一丝不对劲之处,一手托住玉佩,另一手调动角度,最后,收拢几根手指,吃惊地发现烙在玉佩上的暗印,竟是一个血手痕!

  这些年,因为儿时被夫人殷切叮咛,要她将玉佩收妥,不轻易示于人前,再加上她虽然拥有一间独屋,但是,府里的丫鬟厮仆经常往来向她禀报请示,所以,这些年,除非是夜深人静,太想念她爹了,要不然,她甚少将玉佩取出来,往昔夜里趁着烛火看不仔细,白日里一见,却是清清楚楚。



  玉佩上的暗痕是血,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情,而且,这血是她爹的,那日,她爹受了伤……她爹为何受了伤?!

  元润玉越想,越觉得记忆变得模糊,她看着血手印,一直努力苦思她爹是为何会流那么多血,她一直记得,是她爹喜欢雕刻石头,那一天不小心被刻刀给伤了手……

  是了,她爹割伤了手,流了不少血,她只是想不透,爹一直很珍惜这一块玉佩,怎么可能会以流血的手紧握住它不放,让它留下血印呢?

  “娘不是爹最喜欢的人吗?”

  元润玉记得大概是自己六岁的时候,他们一家仍在京城,一夜,她从恶梦中醒来,哭着要讨爹,娘进来哄她再睡,说那一夜爹与皇上有要事商量,宿在了宫里,让人回来传话,说明天下朝之后,会早点回来陪她,她不依不饶,说娘不是爹最喜欢的人吗?为什么爹老是喜欢留在宫里,不回来陪娘呢?

  “你爹当然是最喜欢我啊!”她的娘亲,苏采葛,那年正是她这般年纪,一边抱着哄她,娇美的脸蛋上漾着笑,从小就是她外公掌上明珠,被宠着长大,笑起来时,有几分孩子气的天真。

  “玉儿,娘从来就不怀疑,知道你爹心里是喜欢我的,可是,在他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你爹认识那个人比我早,为了让那个人坐上那把椅子,他可以不惜满手鲜血,为那个人杀开一条血路,你爹常说,他期盼那个人可以许天下苍生一个盛世,身为你爹的妻子,对于自己的夫君有如此伟志,怎么可能不全力支持呢?玉儿,无论日后的情势如何发展,你要记着,娘今生今世最感激老天爷的事情,就是与你爹结为连理,从相识便得他疼宠至今,无憾了。”

  无憾了——

  只可惜,她娘死去时,来不及告诉她外公这句话,以致于后来她外公恨透了她爹,总以为她娘嫁给她爹,是不幸的源头。

  小时候的元润玉懵懂,后来才知道那个能许天下苍生一个盛世的人,是她总喊作“云叔叔”的人,及至后来她爹被云叔叔贬至金陵,爹都仍旧十分珍视这个玉佩,就连她也都只肯给看过两回,为什么……那天爹受伤的时候,会把这块玉佩给紧握在手里,把它给弄污了呢?

  那一日,知道藏澈把宅院给烧了,在她心里,竟然没有半点违逆,是不是在她心里,也觉得事有蹊跷,却不知道从何疑起呢?

  就在元润玉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了那一封爹留下的书信,起身想取出来看的时候,小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总管。”小喜端着一个锦托进门,正好看见元润玉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一只引枕下,“小总管可是有掖了什么好东西,不给小喜知道?”

  “没事,不过一样老东西,没什么好见人的。”元润玉起身,看见小喜手里的锦托上承着几张帖子,“这是今天送进府的全部帖子?”

  “是。”小喜将锦托放到桌上。

  一直以来因为沈晚芽信任元润玉,所以,无论是拜帖或是请柬,送进‘宸虎园’之后都会让元润玉先代筛一次,把一些无关紧要的挑起来,以委婉的帖子回了,余下的再呈交上去,自然,在元润玉接下这份差事之前,沈晚芽对她解说过其中的要领,间接的让她更了解生意上各家商号的利害关系。

  “这是……”元润玉取起一张寿帖,被帖子上‘京盛堂’的纹徽给吸引住目光;从金陵回来之后,她就不敢让自己再去想那一天的事情,总以为从今之后只要再不看见,就会淡忘了,却不料在看见这一张请帖时,只是见到属于那个人的纹徽,她的心就像是被烫到般,痛了一下。

  “是给少爷的!”小喜凑过来说道:“门房收到的时候,也觉得奇怪,我去取的时候,还提了一下,说我们与‘京盛堂’素来没有交往,不知道是谁的寿辰,竟然会送帖子过来?而且,还是给少爷的!”

  “我知道了,这事我看着办。”元润玉搁下帖子,转身对小喜问道:“小喜,你爹的病情好些了吗?你爹病了足有两个月了吧?”

  “是啊!”小喜苦笑,最后再笑不出来,眼眶微微泛红,“从过年后就不见好转,如果不是小总管让夫人给我加身银,又给了我不少帮忙,只怕我娘和我弟弟都要去当乞丐讨钱做买药金了!”

  元润玉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如果有任何需要,只管告诉我,我手边还有一点积蓄,眼下用不着,你先拿回去给你娘,再不够……总能想到办法的,我再给你想想法子。”

  “嗯。”小喜点头,想再扯开笑,看起来却像是扭曲一般,像是一弯哭泣的弧度,“小总管,谢谢你,你做人真好,难怪夫人那么喜欢你,还有少爷也是……如果我能是你该多好?可是,不可能的,对不对?瞧我在说什么傻话?可是,小总管,我真羡慕你,真羡慕……”

  五日后——

  花舍客栈——

  “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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