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家反应未免太过了吧?」
「一点也不过,殿下不是一般人,你能与他同行自然也不凡,只是这身分至今还神秘了些,殿下似乎无意这么快解了大家的疑惑。」他望着她,眼底有份探究。
这一瞬,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方才相撞不是意外,是这人故意的!
她迎视萧裔,觉得此人骨子里精明干练,犀利中带着一抹阴沉,并不如外表亲和,想来能在这年纪就当上宰相,绝不是易与之辈,令她背脊有点微凉,瞬间没了之前的好感了。
「我并不神秘,我爹是西平郡王唐明因,我是唐七七。」她的身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表情在略微惊讶后,忽然露出一丝像是轻视的冷笑。「原来是西平郡王的千金,本官见过唐七七郡主了。」
「好说好说。」她也敷衍一下,转头张望寻找榆匽的踪影,已没兴趣与这人多攀谈了。
「郡主可是在寻殿下?」瞧见她捜寻的目光,他问。
「是啊,他在哪呢?」她瞧这寿宴人多又热闹,但太子身分特殊,应该坐到最前面了百合这时靠过来了。
「殿下在那。」她指着不远处的高阁,那里有块突出的外廊,四周挂起珠帘遮蔽,令人瞧不清里头的人物。
唐七七不禁莞尔一笑,这人还真孤僻,既然都出席了,还非得要与人群隔开不可,瞧来真的很不易亲近呢!
她往高阁方向瞥去时,仿佛见到珠帘里有双眼睛也正往她这儿望来,直觉是榆匽的目光,不知怎地,她心头突然砰砰跳。
「郡主远从西平来,又逢宫中盛宴,殿下应该正等着你过去,本官就不妨碍了。」萧裔微微欠身,对她的态度没那么热络了。
她点点头,往高阁方向去了,只不过百合似乎对萧裔恋恋不舍,回眸瞧了他几眼才甘愿离开°百合领她至阁楼后,便站在阁楼下等候,让她独自上去了。
她上去后,见榆匽就坐在外廊上眘玉砌的台栏边,面前的桌上有金盘、金杯、金壶以及各式各样由御膳房呈上来的精致料理,围着他的是一片金光,就连挂着的珠帘都是上等珍珠串起。
然而,她见他独坐其中,却不自觉的拢起眉。之前就曾觉得他身上孤绝的气息太重.这会儿这份感觉更沉了,他简直与世隔绝,骨子里透出的寂寞,竟引她生起一股难以言啥的疼,忍不住想起才见过面的萧裔,那人也许心思深沉,但至少显露在外的气质亲和,可眼前的他根本犹如……孤星,她只想到这两字。
榆匽面容清俊无人能及,可惜身上那股森冷之气却让人无法亲近。
「还没用膳吧?过来。」她姗姗来迟,他未恼,只朝她招了手,让她过去。
她收起对他的种种思绪,走过去后见到桌上早备好两副碗筷了。
她刚坐下,守在阁楼下的姜满上来为榆匽送薄披风,四月天,入夜后起的风仍偏凉,姜满伺候周到,上来后不好靠近,朝她使了眼色,让她替主子拿过去。
她会意后起身去取他的锦绣薄披风,取回来后直接要递给榆匽披上,眼角却瞥见姜满咬唇的样子,马上机伶地将披风摊开,动作生硬的要替榆匽披上。
榆匽制止了她的动作。「不必了,你坐这也凉,你披上吧。」
「让我披?可这是您所用之物,上头绣有龙纹,常人不能随意披上的。」她婉拒,这披风是皇家之物,她披了万一教人看见,岂不获罪?
他听了不发一语,起身将锦绣披风披在她肩上。
她愕然,姜满则是偷笑了,如今他彻底明白一件事了,殿下确确实实是看上这位七儿郡主了。
而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殿下有伴,国孙就有望了。
原以为殿下真要孤绝一生,现在瞧来,这命数要变了!
「殿下,这披风我承受不起——」
「七儿郡主就别客气了,您别拂逆了殿下的心意,还是快与殿下用膳吧,殿下为等您一道用,至今还未动筷呢。」姜满提醒。
「喔,那就用吧。」她未有感动的表情,端碗拿筷子吃了。
姜满有些不满起来,哪来的二愣子?对殿下的关爱体贴她好歹道声谢,这般不冷不热哪可以,枉费了主子的用心。
他见主子勉强的动筷,可某人浑然不觉,迳自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又起了满肚子的气,张口问道:「对这些菜色,七儿郡主可还喜欢?」她吃着满桌子辛辣口味的料理,满意的猛点头。
「不错不错,喜欢喜欢,都是我爱吃的菜。」
「是吗?殿下一向口味清淡,荤腥不沾,酸甜不爱,今日这桌菜,可都是为您准备的。」这样她还听不懂,不赶快感激涕零的谢恩吗?
「原来殿下吃得这般无味,难怪骨瘦如柴,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初见您时,我还以为您弱不禁风没什么用处呢。这不行的,我劝您还是多吃一点肉,辣的更好,能促进食欲。」姜满想掐住她的脖子摇了,笨蛋!西平郡王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别人家的女儿是见微知著,一颗心剔透玲珑,看到一些迹象,就知道后头的事情会怎么发展,哪像这蠢姑娘,哼!
榆匽早习惯了她缺根筋的行为,对她不敬的言词颇能不往心里去,要不,他大概真会开杀戒,这丫头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
他瞄了眼姜满,让后者滚了,姜满这才暗瞪她一眼,气呼呼的下楼去了。唐七七浑然不知姜满的怨气,继续吃喝,发觉此处真是个好地方,坐在这里透过珠帘,能看见朝凤台的所有景况,连帝后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入眼帘,就是舞台上的节目也能轻松观赏,更好的是可以完全不受他人打扰,难怪他选这位置。
然而,待在这里好是好,但有一个问题很严重——「我说太子殿下,您说出席寿宴有助于寻找八儿,可您这么「离群索居」,我如何能找到人请托寻人?」说到后头,她忍不住磨牙了。
所有勋贵都坐在下头,就他们自我孤立起来,与人拒绝往来,那是要怎样接近他们请托帮忙?独坐在此,那消息是会由天上掉下来吗?!
他凤眸微弯,薄唇扬高。「说不定,消息真的就从天上掉下来了?」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她重重抹了脸,再抬头瞪向他。「您耍我吗?」她忿然的问。
他眉峰轻挑。「你方才不是已经和萧裔见过面了,也似乎谈得挺偷快的,这不就是个机会吗?」说着,他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凉意。
她的直觉没错,刚才他果然在这观看了她的一举一动。
「什么机会?他一听我是平西郡王之女后,完全没有将我放在眼底,对我就不怎么亲切了。」她想起那人后来冷淡的态度,抿了唇,清楚目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与太子关系匪浅,未来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会殷勤相待,不过当知道她的身分后,态度必会冷淡下来,因为她寿短福薄之事早就传开,若是知晓的人必明白她不是凤凰是乌鸦,不可能配得上太子的。
榆匽则暗讶不解,照理自己带回的人不管什么身分,只要不是眼盲驽钝的人,理应都很乐于与她结交才是,况且,她身为西平郡王之女,虽非皇族旁枝,地位也不算太低,要做太子妃也是勉强可以的,萧裔向来精明世故,自是该知晓他对她的特别之处,何以轻慢对待……「你——」他正要问什么,朝凤台忽然起了喧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