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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王明泷就任总经理后第一个人事命令,将所有部门挂代理的、正主管出缺的副主管全部其除为正式主管。

  “瞧瞧,官腔官调的。”傅立烨惊呼。“打从碰到我,他讲话就是这种正经模样。姊,你们都是这样一板一眼说话?你不闷吗?”

  “你问他。”傅佩珊瞄向有够闷骚的小王子。

  “天,我真不敢相信你还小我一岁,我竟然要叫你姊夫!要不是看在你著作等身,又能说出一套管理公司的理论,我真要以为你是像李奥纳多演的神鬼交锋那个诈骗分子。”



  “所以我要拿出真本事,让你叫我姊夫叫得服气。”王明泷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以后要当律师或法官,脑袋一定要有东西,才能言之有物。”

  “看来你们已经聊得很熟了嘛。”傅佩珊笑说。

  喝!还自动代入姊夫和小舅子的身分,也不看她同不同意!

  一个法学硕士,一个哲学加企管硕士,开始谈起一堆专有名词的法理学;她不怕消化不良,吃起了他特制的墨鱼面,嚼了一下……呃,超市卖的花枝或许没有餐厅的高品质,但小王子的调味作工并不轮大厨,颇有端得出去的水准。

  “你又去学做菜?”她间。

  “我本来就会做一些简单的料理。”王明泷更得意了。“我在国外一个人住,又有食物过敏,都自己开伙。好吃吗?”



  “不错,很好吃。”她赞美一句,就笑了起来。“你呀,这么聪明,会念书,会做蛋糕,会做菜,竟然误会我弟弟是情人,这种老梗你还在用。”

  “老梗之所以是老梗,嫉妒乃人之本性,你要是看到我跟女生打来打去的,也会吃醋吧。”

  “你敢!”

  “还有,那个骑摩托车的是谁?”王明泷已憋了老半天。

  “原来你都看到了。他是张志钦。”

  “竹科的?休假啊?不介绍给我认识?”他以鼻音哼说。

  “他是慧如的前男友,我的大学同学。你还想认识他吗?”

  “咳,既然是大学同学,我们结婚时再丢炸弹给他就好。”

  “讲哪里去了。慧如整理台北公寓时,清出他的一些证件和资料,本来要用寄的,但还要还他贵重物品,我联络他后,就约了见面。”

  “金项链?”

  “嗯。以前他送慧如的生日礼物。”她微笑摇摇头。“慧如说,现在金价上涨,还是还他好了。可是志钦不收。哎,其实他已经跟新欢分手了,我猜他之所以不要慧如还他,是试图提醒她过去的感情吧。”

  “慧如怎么说?”

  “她说啊,结束就是结束了,她不会再留下占据有形或无形空间的东西;既然项链值钱,就要我卖掉,拿钱去捐给社福团体。”

  “这算是一个好结果。”

  “慧如?”傅立炜问:“他们以前不是有来我们家玩?女生不都三十岁了,这才分手?”

  “三十岁还来得及分手,要是到四十岁,有房子,有小孩,有贷款,要分就麻烦了。”傅佩珊教训老弟:“所以你们男生不要随便欺骗女生的感情,虚掷我们的青春。”

  “姊夫,听到了没?”傅立烨赶紧踢出皮球。

  “知道了。我会在你姊过赏味期之前吃掉她。”

  “谢谢喔,希望我的肉不会过老,还合先生您的口味。”

  傅立烨差点将花枝吞到气管去,赶快喝一口蕃茄浓汤顺顺气。吃过饭后,小舅子乖巧地去洗碗,成全他们两人去客厅谈情说爱。

  电话正好响起,傅佩珊接了起来。“妈喔,吃饱了……一样忙啦……是啊,都出卖青春岁月给公司了……对,傅立炜在这里……事务所面试结果?我都忘了问。他在摇头,说要等通知……明天回部队?他点头……有啦!有看他吃饭,我是好姊姊你都不知道喔……傅立烨过来,妈要跟你说话。”

  王明泷坐在旁边,看她手舞足蹈讲电话,不过是闲话家常,也能这么嗨,他不知不觉地拉起了嘴角,侧身支颐看她讲完电话犹欣喜光采的笑靥。

  可是,一看她将话筒递给弟弟时,先是指向他,又是比嘘,又是摇食指,意思就是不要弟弟说出她有男朋友在场,顿觉有些失落。

  “你们母女很会扯,一点小事也讲得这么开心。”他让自己轻松些。

  “会扯的是我妈妈,她成天跟街坊邻居闲扯,我爸说她的口水都可以淹水灾了。”

  “你妈妈成天闲扯,我妈妈成天在算计。”

  “唔……”夫人会算计大家都知道,但她能回说“对呀”吗?

  王明泷忽然有点恼。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呢?但他由她妈妈联想到自己妈妈,便脱口而出,要收回己来不及了。

  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刊物。“唔,给你看。”

  “哇,都英文的,Philosophical?是哲学的英文期刊。”他会拿来献宝必有原因,傅佩珊翻开目录,如她所预期,果然在密密麻麻的英文里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Ming-Long Wang。

  她再翻到文章页次,英文题目很长,文章也是密密麻麻的。

  “这期刊水准在哲学界算是第一名。”他为她解说:“就像经济学的Quarterly journal Economics。”

  “讲经济学我也不知道啦。”她笑着摇头,试图找个较贴近的比喻。

  “我想你的意思是,就像王业电子在业界是最好的,你的论文能刊在这上面,也是最好的。”

  “是的。”他神情自豪。

  “我以你为荣。”她轻抚期刊封面,由衷地说:“真不简单。”他蓦地涌出复杂情绪,嘴一氓,眼眶就红了。

  “怎么了。”她拉他的手,轻笑说:“高兴得哭了?”

  “除了老师,没人夸赞我在哲学方面的成就。”他低头说:“爸爸一直耿耿于怀,常骂我不听话。妈妈也是随爸爸的意思念我。没错,我是叛逆,我偏不走他们安排好的路;可是,我也想他们看到我的成就。我大学就写出得奖的论文,研究所时也在国际性的研讨会发表过论文,老师很鼓励我继续念博士,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欣赏你在哲学方面的成就?不说,不代表不关心。你爸爸不也供你念书,给你可以支配的财产,让你自由发展?”

  “自由发展是因为我任性又叛逆,我妈跟你说的都是事实。”

  “就算叛逆又如何?你又不是去做坏事,也念出了兴趣和成就;更何况你很乖,为了爸爸、为了公司双主修经济,大学毕业后大可留在美国念你的哲学,不要回来挨骂;但你应该是想陪伴年纪越来越大的爸爸,这才以念国内研究所的方式回来。我想,你同样也是考虑这一点,所以选择考国内的博士班。”

  “这边中国哲学的研究资料比较齐全。”他喉头哽了一下。

  她微笑说:“这我就不懂了。但我懂的是,你再去念MBA,现在也接下了你爸爸的担子,你会想办法在看似不相干的事情里,找出两全其美的可行之道。你是个好孩子,总是想得深远,顾虑到每一个人。”

  “我有这么好?”

  见他眼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颊边也红红的,像个委屈的小男孩;这还是她第一回看他哭,不觉心口揪紧,眼睛也酸热了。

  这孩子,有多久没人去疼他、给他一个安慰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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