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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贾立楞了楞,不明所以然。

  瞟着他,魏鹰语冷笑着解答:“贾护卫是宁可被我念,还是被大人念?”

  “……”

  “那不得了。”



  “这……这……”贾立这了半天仍吐不出回话,只能暗自扼腕。当年娘亲督促他多读点书,他真该乖乖听夫子讲课;瞧眼前这人,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竟真能每回都教他对不上话。

  “唉,”魏鹰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乘胜追击:“只怪我跟着大人的时间没贾护卫长,官阶月俸却高过你,是因如此吧,你才处处瞧我不顺眼……”

  “魏师爷!”

  “贾护卫?”

  “你莫要自恃有好口才,便次次欺我。”

  “分明是贾护卫先开始的……”



  脸上是若有似无的笑意,江兰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单手捧着汤碗,另一手来回抚着证物的帐钩。

  无意义的磨牙斗嘴持续到晚膳后,直至深夜遣走了吵闹不休的两人,江兰舟回到书房;而那书房烛光,燃至天明才熄。

  第3章(1)

  好吵。

  陶知行埋低头,耳边有人在说些什么,她适时应着声,挑拣着听。

  来人正是上工初日对陶知行下马威的衙役,此刻虽称不上客气,语气却是和缓许多,几句称兄道弟的寒暄后,他说道:“福平县搁置多时的案子,今晨大人开堂结了,凶手坦承杀人。”而后又多说了些奉承大人的话,在她耳里糊成几道回音。

  结案了。

  这,似乎不是太过令人讶异的发展。

  身为仵作,她从前只跟在三哥身边帮着,未曾上过公堂;可长年下来多少也明白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仵作的工作只在惠堂里。公堂之上,谁人冤屈、谁该填命、公道与否……并不是区区仵作能置喙。

  一阵微风拂来,她停了停,侧着头想着某些事。才一会,她皱皱鼻头,被一股味儿打断。

  身边人影离去,随即又一人走近。抬眼,见是魏师爷,陶知行正要起身见礼,却被他一掌压回椅子上,头顶传来较方才更沉稳的声音,又是说着今晨大人审案之事。

  好吵……

  太多细节,陶知行适时点头;怎知魏师爷说了又说、说了又说,待了许久仍不见离去,于是她径自埋低头。

  就闻魏师爷说着:“……大人审案,首重人证物证,且绝不用刑,所有疑点决计不马虎,全用言语问话,日审夜审,穷追不舍,让人心力交瘁……喔,不,是一步步攻破心防,认罪认得心服口服……”

  那声音有如佛堂诵经,陶知行神游了一阵,回过神来,魏师爷似是未有一刻停口。望着那张斯文的脸庞,不知怎地,令她想起远在日江的婆妈三哥,于是她有礼地为他添茶。

  魏师爷言谢啜了口茶,再道:“那日城外池塘烂泥堆中挖出的帐钩,以及于凶手家中后院搜出的凶器,加上大人命人在堂上重演杀人过程,全都让凶手哑口无言。陶仵作,你可知,原来凶手杀人念头竟是因……”

  魏师爷的声音成了空灵回音……陶知行掏掏耳,对于审案的细节,她一向不感兴趣。

  从尸身上的伤处判断,凶手必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方需以机关先行将被害人困住;凶手可能是女人,可能,是孩子。再就腰腹间的伤口角度来看,凶器向上斜插入体内脏器,以高度来看,若凶手是个成年女人,必是异于常人的娇小,要不,多半是孩子了。

  以上是陶知行所见到的事实。

  一个孩子何以要致人于死?所有道具、凶器可是他一人准备?还是,他不过是被人利用?又或者,这孩子知道外人会想到这一层,所以能扮无辜……太多可能,太复杂,谁又真能看得透彻?

  所以,杀人的念头因何而起,对她来说不及杀人的事实重要。

  耳边魏师爷的声音嗡嗡作响,陶知行继续神游。

  跟在三哥身边多年,见过尸体无数,她总检视那些躯体的每一处,务必找出最细微的伤、瘀、纹,以及其它关于死者生前、临死前的最后线索;她一向未去深思凶手为何取人性命。

  随三哥做着仵作工作时,她见过长年相爱的恋人一朝反目,什么海誓山盟全化为乌有,还能买凶相害;也见过一个人可能从未想伤人性命,同时却将一个杀人计画想得周全,有一日为了自卫便用上了;这看似深谋算计,可谁又能说这凶手心思歹毒呢?

  人的心思百转千回,这一刻还全心想着一事,可能转眼便能全盘否定。一个念头,只在当下算数;事过境迁,又该用何标准评判?

  陶知行自认驽钝,不敢妄加猜测,只想专注于擅长之事。

  心思一顿,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此案反应至此。

  以往不是没听过旁人议论她与三哥负责验尸的案子,多数时候,不都听听罢了,哪会在心中自问自答、思考良久?

  脑中骞地窜进一张白净的脸,他眼里没有一丝鄙夷,只是带着微微笑意。

  片刻,她甩甩头。大约是吃大人、住大人的吧,又一直听人说起开堂审案之事,才会突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与他的笑……

  “阿九。”

  循声抬头,身边所站之人竟换成了贾护卫。陶知行眨眨眼,方才耳边魏师爷还说得起劲,什么时候离去,她已记不起。

  贾护卫将手中之物置于桌上的空位,大刺剌地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说道:

  “我说阿九,这几日啊,你可知大人——”

  “我知。”原本没有习惯打断别人说话,但陶知行抠抠发疼的耳壳,

  点头道:“今日升堂,凶手认罪。”两句话总结了衙役与魏师爷的话,大概也是贾护卫想说的话。

  “……是魏师爷告诉你的?”贾护卫收了收声,再道:“方才我见他从这走出去。”

  “是魏师爷告诉我的。”陶知行点头附和,本想以此减短两人的对话,不想贾护卫神秘地向她靠近,压低声音说:

  “阿九,我知道那日是魏师爷救了你,所以你可能对他心存感激。”

  那日她在池塘中弯身搜索,半天未果,远方突传来一声高呼,接着有人投入池塘中向她奔来,不小心滑了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人便是魏师爷。不知贾护卫说的可是同一件事?魁梧身影忽而欺近,陶知行直觉悄悄往后退,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可你得明白,有些人不如外表那样,好像是个好人……不,其实仔细瞧瞧魏师爷也挺贼头贼脑的……我的意思是,很多人说话好听,为人不见得就好。阿九,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他说得神秘过头,陶知行挑眉……贾护卫想说人不可貌相吗?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贾护卫啧了声,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干脆直说了:“阿九,我没魏师爷那般会耍嘴皮子,与你也尚不熟识,可我见大人待你极好,所以今日必要提点你一番,你可要听清楚了。”

  陶知行盯着他十分正经的脸,道:“贾护卫请指教。”

  沉默了会,他才缓缓道来:“我自小跟随大人、保护大人,要说我是大人身边最亲信之人也不为过。直到三年前,大人一直在大理寺为官,仕途大好,却不慎卷入寺台陈大人与刑部尚书钱大人的斗争,成了牺牲品,被贬至此,要翻身怕是难如登天了。”

  官场沉浮,一如人生,被命运二字左右……犹记得大哥当时辞官返乡,说过这么样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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