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翰头皮发麻,明白方才与姿姿开的玩笑,在哥哥们眼中视为『欺负』妹妹,他们要找他算帐了。
聪明的姿姿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况,如果以翰小哥被修理了,那戏弄他到抓狂就没意思了,她不想别人破坏她的兴致。
「以杰哥,你要带小哥去哪里?我可不可以一起去?」装天真、耍无邪,她最行了,想当初,精明的鲁西也被她骗过。
被姿姿这么一喊,这样一ㄋㄞ,以杰笑得很嚣张。「我们和以翰有秘密要说,你乖乖的呵。」
「好,那你们不可以欺负他哦,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他,我就不理你们了。」
「不会、不会,我们才不会欺负他呢!」生怕妹妹真的不理他们,以杰不管後果地答应。
「你说的哦!不可以骗我。」她笑得愈发天真,以杰也就愈发地想博她一笑,连忙讨好。
以豪从头至尾置身事外,不愿去蹚混水,只愿做壁上观,省得受池鱼之殃被拖累,那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
他相信再过不久,大夥儿的心情都会和他一样,对姿姿是又爱又恨,想动手打她,心里又舍不得,加上十多年不曾见面、不曾照顾过她,心里自然有些愧疚,只好更无法无天地宠她。
第九章
陈诗织不发一语,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面带微笑盯著坐在驾驶座上,烦躁不安的人──她心爱的丈夫连乔飞。
「为什么不跟我联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开场白,他只好问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呢?」和他的烦躁相比,她从容多了。
「该死的!你明知道为什么还敢问?」望著她褪去纯稚而呈现出成熟风韵的脸蛋,他心跳不禁加速,一如当年遇见她时的心情。
她依然美丽,但多了那股成熟女人的妩媚,这张脸是他日夜所想、所盼的容颜。分别了十几年,如今她又出现在他面前,他怕!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後,她就会消失。
「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好吗?亲爱的。」连乔飞抵著她的额,无限柔情地认错。「你也处罚过我了,让我等十五年哪,我们的女儿姿姿都快满十四岁了,都怪我太冲动、太善妒,才没机会见到你孕育著我们孩子的模样,姿姿的出生、学走路、学说话、上幼稚园、学芭蕾、上小学、公演……如果时间能倒转,我绝不会再犯这个错,我真的好想你,诗织,我真的好爱你,你知道吗?」
陈诗织早就有被骂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他会如此深情地诉说相思,还以为他知道姿姿的事会很生气、很生气,想不到他竟在後悔,後悔没有在她们母女的生活中扮演好该扮的角色,他後悔没看到女儿成长的过程,後悔没亲自照料怀孕的她……连乔飞继续说道:「我已经向方硕彦道过歉了,他也原谅我了」
这事,她老早就知道了。
「你不原谅我吗?」他卑微地道歉,只求妻子能原谅他。
她能反抗他的怒气,却不能抵挡他的柔情。「以後不乱吃醋了?」
「不会了,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诗织。」
陈诗织惊讶地抬头看他。「你……你收到了?」
「我的生日礼物,诗织──」连乔飞克制不了那翻腾的情潮,立即拥住她。
「我那时真想买把枪杀了自己,我不该伤你的心。或许那天方硕彦对你的关心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你怀孕的事,而你正准备告诉我,对不对?」
陈诗织在他怀里猛点头,抑制不了那成串的泪珠哭了起来。
「你说对了,我真後悔当年和你说了那些该死的话,你也真的不愿见到我……你哭了!」十五年後,他又再一次惹哭她。「我说错了什么?你不要哭啊,天哪!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连乔飞不舍地拾起纸巾擦去她的泪水,当她是易碎的搪瓷娃娃,万般呵护地怕她碎了。
她很坚强,独自一人扶养女儿,这十五年来没掉过一滴泪,就算遭遇多大的困难,她依然坚强地熬过来,惟独在他面前,面对他的温柔、他的深情,她无力抗拒。她以为过了十五年感情会淡去,想不到十五年的分离更加深对他的爱恋。
就算他不道歉,她也没法子不原谅他。
陈诗织知道他这些年来过得不好,活在自责的阴影里。十五年後的今天,她与他重逢,这才发现他憔悴了不少,那个意气风发、英俊潇洒的连乔飞已不复存在,现在的他是一个除了门诊外,只热中於医学研究的落魄男人。
连乔飞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她摇摇头,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这十几年,我和姿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巴黎,姿姿在巴黎出生,在那里学说话、学走路、学舞,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姿姿的存在。每年你生日、我生日和姿姿生日那天,我都会拍一卷姿姿的生活录影带,一直到十二岁,总共三十六卷,这是为你日後发现我们而做的准备。我知道你不想错过姿姿成长的点点滴滴,你……想看吗?」陈诗织自顾自地说:「我住的房子是我爷爷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我们在那住了十二年。」
「你是说……」
「去巴黎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他听不懂,她会哭。
「诗织。」连乔飞动容地抱住她,「谢谢你。」
「要不要去?」她问。
「你说好就好,走,我们去机场。」以前的连乔飞又回来了,为了他深爱的妻子回来。
经过十四个小时的飞行,他们来到姿姿成长的都市──巴黎。
「这就是你和姿姿住的房子?」
「嗯!来。」陈诗织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带他进入她们母女俩的小屋。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物,坐落於高级住宅区,比邻而居的只有一栋米白色的三层楼华屋。她的房子是白色的,传统的欧洲风格,而隔壁那一栋的造型就比较奇怪了,它是五角型的。
「那里面,」陈诗织指指隔壁的房子,「住的都是名人,也是怪人!」
「和你一样怪吗?」连乔飞心情大好地调侃她。
「彼此彼此,你知道有句成语叫物以类聚。」
「咦?陈姨!你也太可怕了吧?我回来不到四个小时,你也到了?」被母亲逼出门倒垃圾的亚瑟在门口遇到他们。「姿姿怎么没来?耶?这位是姿姿的新爸爸吗?」
「亚瑟,你最好不要乱说话。」陈诗织把目光放在丈夫身上,向他介绍亚瑟,「他是姿姿的舞伴,他叫亚瑟。」
「你好。」连乔飞点个头打招呼。「我是姿姿的父亲。」他当没看见亚瑟吃惊的模样,自顾自地说。「你中文说得很好。」
「谢谢!」亚瑟吞了吞口水。「你是……那家伙的父亲?」
显然「那家伙」指的是他宝贝女儿。「没错。」
「那姿姿是遗传谁多一点?我是说,她的邪恶基因是从谁那里来的?」
「邪恶?」连乔飞不解,这形容词怎么适合他天真、善良的女儿?
陈诗织笑著摇头,示意亚瑟别多话。
「原来你还不知道?」他把手中的垃圾放进门前的垃圾放置箱里,怪怪地向连乔飞笑笑,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神秘兮兮地回去了。
「真是怪人一个。」连乔飞於是下结论。
「进来吧!」她开了门,「坐一下。」接著又忙著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