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林明远,不是为青门,而是为她自己。
不能退缩,不要退缩,虽然先天识不了字,但她在其它地方绝不会比人差,她就是一直这样过来的。
她告诉自己,不重挫赵舍她绝不会倒下,所以王八蛋林明远你看着!不识字的人,才不是傻子!他眼里的傻子一定让他顺利回京,让他有机会儿孙满堂。
第9章(2)
沾了血的匕首,明亮高地起了雪光,她一心一意,只在赵舍身上。
他的刀、他的杀气,她都可以感受得到,但她没有逃避,迎了上去。肩上爆出剧痛,她当作没有看见长刀砍进自己体内,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赵舍住手!」
青袍翻身,自姬怜怜身侧而出。姬怜怜不受控制地,被这人抓往后扔去,同时,这人背后长剑出鞘,宽剑及时挡住扑面而来的凌厉刀气。
是赵灵娃!
姬怜怜被抛进一个人怀里,她分不清这个怀抱是谁的,也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站着跌进这个怀里还是已经倒下。
及时抱住她的人说道:「姬姑娘,把血吐出来,别忍回去!」
「……姬大夫?」她嘴巴一张,呕出了大量鲜血。
「我没做梦么……真是赵师姐来了?」
「是!赵姑娘她们都来了!你别怕,没事,没事,我抱你上医馆……」
「都来了……」
「是。赵姑娘、高姑娘、陈姑娘全都来了。」
姬怜怜紧紧抓着姬连的手,确认这不是出于她的幻觉后,她想仰头大笑,她孤注一掷的计划里最后的一杯终于落了实。
或许赵灵娃爱出锋头,不许其他师妹赢过她,凡事以她为首,她就爱受人注目等等太多的短处,但,赵灵娃有一个长处让所有师姐妹愿意支持她。
赵灵娃特别护短。
护青门的短。
哪怕再不喜欢她这个姬怜怜,再防她抢掌门之位,赵灵娃也会护住她。不是为她,而是为青门的颜面,为了她所敬重的师尊。
只要姬连顺利逃掉报讯,只要她能重挫赵舍,哪怕她不幸身死,紧接而来的赵灵娃,定能趁着赵舍重伤一剑灭口,保住青门,保住……林明远。
她都算到了。所以,她不是笨蛋,对吧?就算以前她是笨蛋,那在这一次,她一定是聪明的,对吧?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她就是信了自己这次做得很好;她可以抬头挺胸,不必闪躲任何人。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赵灵娃就出现了……怎么她的好运会在要命关键爆发呢?是老天爷想要补偿她了吗?
她被姬连抱起时,闷着直想笑。
何水儿持着出鞘的剑跟着他们退出巷口。
「姬大夫,我跟你去,这里交给赵师姐她们。」她小脸肃杀,扫过姬怜怜一身沾血的青袍,不惧也不慌。清声说:「姬师姐,有我们在,放心吧。」
……有我们在,放心吧。
姬怜怜嗯了一声,嘴巴紧紧合着,眼眶蓦地涌出水气。她费了些力气,才把脸微微的侧开,不正对何水儿。
她意识渐渐涣散,要合上眼之际,眼角忽然晃过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他就站在大街上的某个小巷道口,动也没动,彷如一道静止的风景。
风景?是啊,林明远向来就是昼里风景,看起来一直是很美好的,但真正走进了实境。才发现从一开始就互不合村。
她嘴角翘起,合上了眼。
温热的手指自她的衣领间滑落,一路往下,肌肤蓦然接触到冰凉的空气,让她冷得几乎起颤。紧跟着,暖气又迅速地包围住她全身四肢。
她的嘴唇被温暖的柔软堵住,略烫的汁液自她嘴角溢出,滑下她的心口。
每当此时,有力的指腹追随着这些汁液抹去,在她心口处略停后才移去。
一次又一次。睡睡醒醒中她反复被喂着什么,喂到后来有几次,汁液喂完后,她的唇又被轻轻碰触着,却不是在喂她。
迷糊间,她想起林明远吻她时的不过尔尔……现在仍然是不过尔尔……如果页要说什么喜欢,那应该是唇上的暖和……
……所以现在是春梦?
「姬怜怜。你真是一个蠢蛋。」
不是春梦!
……
姬怜怜倏地张开眼
昏暗的室内延续着梦境里的无声,令人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下一刻,安静被打破,何水儿进入她的眼帘,嘴上嘟囔「……现在我是帮着照料姬师姐,但我决定向着赵师姐了,这点等姬师姐清醒后可是要说明的。」
「……你在跟谁说话?」姬怜怜一开口,沙哑无力。
「啊!」何水儿惊叫一声,」惊喜道:[姬师姐。你终于醒啦,你吓坏我了……我在跟……」她看向床头后面,明显愣了下,接着道:「在跟我自己说话……不是有一句成语对牛弹琴吗?我属牛啊。对不?」
「那叫自言自语,别让我混乱。」姬怜怜合着目,又喘了口气。
「我很累很痛,动不了……」
「没事没事,」何水儿安慰她:「姬师姐你没被打残,多休息就能活蹦乱跳的。不是我说你啊,你这身骨是不是太弱了,我肯定三天就能原地复活了,你呢,都躺上半个月啦……」
姬怜怜费力地问:「这些天是你喂我药的?辛苦你了。」
「不是啊,我只帮你上药。哎呦,不是我要说,姬师姐,为了替你上药,我身上都是臭药味耶。」她充满抱怨。
「嗯?那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不就是……」她慢半拍惊觉这是在套话,姬怜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呵呵,不就是姬大夫吗?姬师姐醒了,姬大夫快来看看啊,老站在那做什么?」她指着床头后面。
床头后面正是门口,以屏风相隔开来,
刚推门而入的姬连闻言,连忙凑过来坐在床缘。
「姬姑娘,你醒了就好,没事了。」说到最后,他声音略略沙哑。
「……你们之中,谁在骂姬怜怜就是一个蠢蛋的?」
姬连失笑道:「怎么可能有人骂你蠢蛋呢?姬姑娘,你一定是作梦,这十五日你连醒来一次都没有,就算有人骂你,你也是听不见的。现在,只要养好伤,你就能生龙活虎了。」他抬眼看向她床头后面,忽觉靴上用了力,正是何水儿不动声色用力踩了他。
他下意识地看向姬怜怜,姬怜怜正面容无波地盯着他。
「……这个,我去凃药膏了。」他觉得还是不要掺合到青门内战去吧。
何水儿跟她解释道:「姬师姐,你内外伤都有。内伤姬大夫冶不了,这药也是外面大夫开的。姬大夫有诡异的坚持,外面的药一律要经过他的眼确认才行。谁这么无聊会下毒害人啊?吃饱没事干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姬连说道,将凃上药膏的伤布小心递给何水儿,故作自然道:「我收拾药渣,包扎就交给你了。」
「姬大夫,这话天天说你累不累啊,那种药渣我才不要收呢。你去吧,我挑这简单的活儿做。」
姬连顿了一会儿,看着何水儿比他还自然的言行。真的,若不是姬怜怜的暗示,他从没发现青门弟子已看穿他,偏如今一对比,何水儿确实处处让他回避任何会看见姬怜怜肌肤的机会,举止自然到一切就是那么顺势而为。没有半点演戏的痕迹。
他虽以青山为家,但对这些生长在青山上的女子能否自保一直有所存疑;偶尔会想,也许有一天,这些长年待在山上的女人有了绝顶功夫,也会因为单纯。不解世事而被这个世间的卑鄙无耻给害了,到那时,他再寻第三个家也不知寻不寻得到,是否能重新习惯新的生活等,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