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间瞠大了双眼,猛烈的摇头。不,她没说要堕胎,她还没有决定好。
“别怕,一下子就好了。”
“不。”她还是不断的摇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来。”护士拧眉走向她,伸手将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像是被烫到般,谈群美用力的挥开她的碰触,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没有说要堕胎,我没有说!”
她不能堕胎,不能这样做,即使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被梁列强暴而来的,即使她恨他,恨不得永远忘了那天所发生的事,也不能。
护着小腹,她像身后有恶魔在追般的迅速转身急奔出诊所,直跑到她喘到不能再喘,双腿既酸又无力之后,这才扶靠这路边的行道树停下来。
就在她气喘吁吁的同时,一个让她连做梦都忘不了的声音倏然在她身后响起“谈群美?”
她闻生浑身一震,一旋身,凝眸瞪视眼前一脸严峻的男人,死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
“你进妇产科做什么?”梁列喘着气,粗嘎的问。他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
自从一个月前,他像发疯似的强暴她之后,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懊悔之中。
他永远记得她在临走前投向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他以为她会马上报警抓他,但是他整整等了一个月,却不见任何警察的出现,连同她也一样,就像自世界上消失了。
她会做傻事吗?她一定狠恨他吧?为什么不来报复他?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没有人发现她被强暴了吗?为什么没有展出来将他绳之以法?还是被她给阻止了?她不恨他吗?她会原谅他吗?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每天关在家里,走不出被强暴的阴影,日复一日的重复作着噩梦?
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在这一个月来不断扣着他脑门,他无法睡觉,每回躺下便想到自己的恶行,想到她临走前充满憎恨的眼神。
他好后悔,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他原以为自从四年前爱错人、信错人,连带毁了爸爸辛苦创立的公司之后,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感到后悔。
但是他错了,自从他伤害她之后,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的懊悔中,尤其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她的一切,甚至不止一次地的想象着,如果她再出现在他眼前的话,他该如何请求她的原谅。
这阵子他情绪起伏之大,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四年前认识那女人时,他没有这种感觉。三年前,被害的锒铛入狱时也没有,印象中只有当年爸妈突然意外身亡时,他曾因茫然而日夜不能成眠,但是对她……
这完全陌生的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不可能是爱吧?他又不是不曾爱过,跟何况他的心早在三年前被背叛时就几经完全死了。那么他对她到底是……
是抱歉吧?
或者是一种想补偿的心态,毕竟她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只因为接受了辅导他的工作,遭到他恶意的伤害。
没错,这种感觉一定是歉疚,所以他才会一直要再见到她,然后他会告诉她,他决定听她的话不再自甘堕落的继续糟踏自己,至少他会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让自己的温饱没问题,这样她便可以回去交差。
想起她曾提及的义工队,他便天天到那附近徘徊,期盼可以见到她,没想到人被他等到了,这一跟踪,她竟是到妇产科去,许久之后又从里头跑出来。
她为什么近妇产科,难不成……难不成……
“你是不是怀孕了?”梁列的目光由她面无血色的脸向下移到她的小腹,内心分不出是激动、震惊、还是高兴。
最后一丝血色在他说出“怀孕”二字时,无声无息的从谈群美的脸上刷去,她瞪着他,眼神从意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充满对他的恨意。
“没错,你想负责吗?”她冷冷的说。
“我……”
“你去做梦吧!”谈群美在他开口的瞬间冷声的说,“即使你想负责我也不可能会生下他的。”她恶意的告诉他。
“你想堕胎?”梁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没错。”
“不,你不会这样做的。”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摇头。
“是吗?”她冷笑出声。“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强暴我的流浪汉生孩子?跟别提他还是一个做过牢的混账!”她刻薄的说。
身体一僵,他静静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以讽刺的语气重复他的话,“那我呢?我就活该倒霉承受这一切吗?”
他颓然的垂下头,心中纵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想对她说,但是说了又如何,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因此就原谅他的,他必须拿出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方法来证明他的懊悔才行。
“我打算去找一份工作做。”他告诉她。
谈群美默然的收回视线,一副你打不打算去找工作做关我何事的神情,举步准备离开,不料他忽然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打算去找份工作做。”他一脸不确定的看着她。
“那干我什么事?”她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梁列的下鄂顿时一阵抽紧,他看着她,以明显压抑住的平静语气问:“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振作起来,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做吗?”
“那是工作,比不得已。”她咬牙迸声道,“现在我管你要死要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绝尘而去,留下他像石头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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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视而不见的瞪着前面的倚背良久,谈群美终于缓缓的松开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此刻车后方早已见不到梁列的身影,她感觉后悔。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强烈的报复心态,明明是想生下小孩的,结果为了报复确睁眼说瞎话的说要堕胎,甚至还残忍的专挑他旧有的伤口洒盐。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承认之际时恨他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如果要报复的话她早就去报警了。
报复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这一向是她在当义工时劝人向善的箴言,所以事情发生到自己头上时,他冷静的认为是劫数,是命,也就算了,然而事实证明,说的果真比做的容易许多。
唉!她刚刚实在要冷静些才对,他的样子分明是满还抱歉,而且他还说他决定要振作起来去找份工作做,结果她给了他什么回应?
——干我什么事?
——我管你要死要活?
谈群美忍不住按了一下太阳穴,想不透自己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算了,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时收不回来的,与其继续懊悔,不如想想应该如何应付爸妈那一关。
以詹彩云的个性,想必她未婚怀孕的事现在已经众所周知,而爸妈绝对不可能会是被她遗忘了要宣传的两个人。
他们俩会有什么反应?
怒骂、责打、禁足大概都逃不了,但她随担心的是,他们若要强迫她将肚子里的小孩拿掉的话,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低头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像是想保护肚子里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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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门,光看前来开门的佣人的表情,便知道屋内有场风暴正等着她。谈群美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