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有缘无分,仙凡两隔,多相爱也是没有结果的。
也许她是记得的,可在这么情深悸动的当儿,她下意识地选择不去记起,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只想感受在他身边的温暖、满足和幸福感。
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再一下下,允许自己再贪恋一下下就好……
“傻丫头,哭什么?”修长大手带着布满老茧的触感,可为她拭去颊上泪水时却是那么地轻柔,仿佛她是无比娇贵脆弱的珍宝,他的宝贝。
“我……感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一直哭,就是忍不住,小圆脸泪湿了,鼻头也红了。
“可爷舍不得你哭。”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眸底满是心疼。“你瘦了。”
“你没有。”她吸吸鼻子,哀哀怨怨地小声指控。“爷的消瘦不在脸上,在这里。”他拉起她的手紧贴在左胸处,那底下是为她而跳的心,“瘦了一大圈,几乎瘦没了。”
喜鹊破啼为笑,但旋即又泪眼蒙蒙了。“骗人。”
“爷谁都骗,就是不骗你。”
“才不是,你谁都不骗,就骗我——”她顿了顿,忍不住又加了另一个倒霉鬼,“还有那个老兔子王爷。”
他几乎忍俊不住,叹息笑看着她。“你怎么拿自己同王爷相比?”
“还说没有,是谁成天对着人家吼来吼去,百般刁难人家挑的相亲对像一打了沐将军、砸了将军府,害人家又感动又担心,后来才知道你压根是趁机去找虎符的,还有——”她越说小嘴翘得越高,越发理直气壮。
还有他不是骗去了人家的一颗纯真火热的少女芳心吗?这个可就赖不掉了吧?
“等等,爷先声明!打了那浑球,砸了他的将军府,本就是惩戒他竟然胆欺负爷心爱的姑娘,并且为你出一口恶气。”范雷霆浓眉打结,忍不住插嘴,“而虎符不过是砸着砸着,砸到一半瞧见了,顺手捎回去给皇上的。这你可不能冤枉爷。”
“嗄?”她眨了眨眼,呆住。
敢情这全都是她自己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儿,瞎气的?“是,爷承认,一开始是气愤你每回都搞砸了爷的婚事,可后来,爷心里就只有你,自然看那些庸脂俗粉花花草草不入眼,偏偏你“心要把爷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甚至还想把爷扔给皇上——”他的火气也不遑多让,一想起便是恨得牙痒痒的。“在你眼里,爷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打包送人的吗?”
她一怔,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还笑?”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终归还是舍不得,抬手轻抚她的脸,放柔了声音,“爷都快被你气死了,这辈子从没这么窝囊过。”她笑着笑着,心下忽又是一阵酸楚揪疼了起来。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脸上微微变色。“哪儿疼吗?还是饿了?”
“没有,都不是。”她勉强一笑,圆圆眼儿微闪水光,“雷霆大人,你对我这么好,喜鹊没法报答你——”
“傻子,爷喜欢你,又何须你的报答?”他松了口气,大手拍了拍她的头。“往后你好好儿的,让爷照顾你,宠爱你,这就足够了。”
“可是我不能嫁给你……”她说着说着又想掉泪了。
范雷霆气息一窒,脸色铁青。“又说傻话,既然你心底也是喜欢爷的,咱们两情相悦,哪有不能谈婚论嫁的?”
她摇着头,玉藕双臂紧紧环住他的颈项,小脸埋进他温暖的肩窝里,不发一语,泪水却是怎么也管不住地奔流,濡湿了他的衣衫。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饮泣惹得方寸大乱,手足无措,连连相问哄慰了许久,还是不得其法,最后只得将她圈拥在怀里,默默任她哭个痛快。
兴许是这半个月来紧绷忧乱心伤的情绪溃堤,又是在这熟悉安心的温暖怀抱里,喜鹊哭着哭着,哭累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范雷霆自始至终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脸色却是越来越深沉。
究竟是谁胆敢阻拦、不允他的喜儿下嫁?
自那日起,喜鹊就再也没回万年红娘居了。
说是她贪心也好,自私也行,可距七夕已不到十数天,她就只剩下这十几天的日子能和他在一起了。
喜鹊知道自己笨,不争气,而且对他不公平到了极点,可是……可是就容她再贪恋这十几日的幸福吧,在七夕的前一日,她一定会同他说清楚,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他明白,她好爱好爱他,可他俩仙凡两隔,是注定不能结为夫妻,白首偕老的。
待七夕过后,就请他彻底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中一样。
这夜,喜鹊抱膝坐在总教头军府中花园里的一方大石上,正是方沐浴过后,一头半湿未干的青丝披散在肩后,怔怔地仰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玉帝大人,祢说得对,我就是祸头子,就是个任性鬼,我为满足自己一时的痛快,不顾后果,伤人害己……”她喃喃轻语,苍白的脸上尽是心酸痛楚。“我本该让他恨透了我,这样就算我走了,他日后也不会太难过。可我就是猪油蒙了心,我就是……舍不得连最后这几日温存都不留,就此魂飞魄散,生生世世再见不到他……”
想到这里,她的手紧紧拧着胸口,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一双熟悉臂弯将她揽入宽大怀里,范雷霆低沉的嗓音透着紧张和心疼,在她耳畔轻响起。
“喜儿,怎么又难过了?爷不是对你保证过,万事都有我吗?就算天塌了,爷也帮你撑着。”
“我、我不难过。”她极力眨去泪光,咽下难过,回过身来一头钻进了他怀里。
真好闻,真暖和,真……幸福。
尽管这样的幸福,只剩短短的十二三日不到,可至少在这些时日之内,这个怀抱还是她的……
喜鹊,你真是个没心没肺、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骗人。”他轻抚着她微湿的发,心下一紧,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寝房方向冲。“怎么头发也没擦干便出来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见他把自己稳稳放在床榻上,先是用条锦被将她包了起来,然后又去寻来干布小心翼翼地替她擦起头发,喜鹊又是欢喜又是心如刀绞。
偏生现在还不能跟他说实话,只得满腔珠泪暗暗往肚里吞。
“别忙了,我很好,头发也都干了。”她微凉小手轻搭在他手腕上,强颜欢笑,“你就坐着和我说说话好不?”
他总算没那么手忙脚乱紧张兮兮了,可仍旧不忘捞起她丰厚的长长青丝,确定了已干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心地坐了下来,顺手又将她捞进自己怀里,稳稳安置在腿上。
“你愿意跟爷说,为何你这几天心绪郁结,愁眉不展了吗?”他凝视着她,正色问。
喜鹊一时哑然,片刻后才低低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惦挂红娘居的生意,手头上还有些对像没得择人匹配呢。”
范雷霆释然地吁了口气,随即笑了。“爷当是什么难事呢,作媒很伤神吗?凑数儿就成吧?别犯难,爷身边的、麾下的,你爱挑哪个去配人就挑哪个,谁若不肯,爷灭了他!”
“雷霆大人——”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又惊又喜,“真、真的?”
“只要是爷答允你的,板上钉钉,千金不换。”他柔声道。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十万御林禁卫军,随随便便总能配出个十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