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瑾,送些消夜过来吧」他对候在殿外的贴身太监吩咐,不忘又补上一句,「要有豆腐。」
这阵子她忽然爱吃起豆腐来,他留意后,就要人三不五时准备有豆腐入菜的料理。
吴瑾含笑而去。见主子愉悦,他自然也开心,伺候得更为勤快。
不一会,他端了四样菜色以及清粥回来,这四样菜色里,其中就有一道香煎豆腐。
玩了一天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人,在闻到饭菜香后,立刻有了精神,连食欲都大大的被挑起,就见她马上冲到桌前,准备大快朵颐。
这时吴瑾从袖口里拿出两封信来交给朱瞻基。「殿下,京城与彰德都有书信来。」提到彰德时,他看了眼已经开动喝粥的郭爱。
朱瞻基点点头,接过信后就让他退下。
他将其中一封信递给郭爱,「三王叔又给你送密函来了,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果然一直在密切的关注你,连信都改送来南京了。」他冷笑道。狗急跳墙,将信送来南京,就不怕他知晓吗?
郭爱接过信后,看也不看的丢至一旁,继续吃她的消夜,「自从你当了太子,对他的威胁更重之后,他信就送得更勤了,但内容都是千篇一律,他不烦我都嫌烦,这会连到了南京也不放过。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人倒真是有恒心、有毅力,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她白粥配豆腐,边吃边挖苦讥讽朱高权。
她连信都懒得看,他却帮她拆封读出来。「瞧来三王叔是快没耐性了,今日的措辞更激烈,怕是真想掀你的底。」得知内容后,他皱眉了。
她这才搁下筷子,表情有些无奈。「前几天我也收到赵王妃的私信了,她说赵王因错失先皇过世时最好发动政变的时机,恼恨不己,还将这事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没将此事通风报信给他知道,赵王妃让我虚应他一下,别让他真的甘愿不顾情分的拆我的台。」
「既然如此,你隔三差五将我的一些消息送给他,至少先安抚他,别彻底惹恼了他。」他沉思后说。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那好吧,这几日我就送些不痛不痒的消息给他,好比咱们捶丸的比数,以及投壶的输赢,希望他对这些消息会有兴趣。」她调皮的露齿一笑。
朱瞻基听了往她额上拍去。「这事他关你的性命,别不当一回事。」
郭爱这才收起贼笑,「得了,信由你写、消息让你送,随你要给他什么讯息,我懒得过问。」她将事情推给他处理,她不想管。
现下日子过得舒服极了,她根本不想动脑筋。
朱瞻基宠溺的笑晚她一眼后,继续拆另一封信。这信是京城送来的,他读完后立即燮紧眉头。
郭爱见状,再度放下碗筷,京城来的信可就让她紧张了起来。「皇上及皇后两位一切都安好吧?」她关心的问。
他放下了信,沉声道:「母后信上道,父皇不眠不休的勤于政事,身体状况欠佳,母后极其担忧父皇的龙体能否负荷。」他敛下眼睫。
她闻言一惊,「这怎么成?!那么我离京时开的药,他可有按时服用?还有,我给的菜单,御厨是否也比照办理?王振有替我「督促」他吗?」她急问。
经过这些年对中药的钻研,她已能找出一些替代西药的药让朱高炽服下,将他的病情控制得极好,她也不再从王振那听说他有任何的状况了,想不到她与瞻基才离京,他就全然不照规矩来了。
朱瞻基眉心皱得更紧,「母后信上没提这件事,不过,我担心醉心于政事的父皇,既然可以让母后写信来告知,那这些事他可能都不理会了。」
郭爱心惊。朱高炽得的都是需要长期服药与调养身体的重症慢性病,容不得他胡来的,长期不眠不休,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了,他这个病人怎么能负荷?
突然想起历史上记载朱高炽似乎登基未久就葬死,她一神色蓦地大变。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朱瞻基见状心惊的问。
「我……我没事,瞻基,你赶快写信回去,让皇后强迫皇上一定要按时用药,还有,阻止他继续操劳下去,这会要了他的命的!」她紧急的说。
他肃然的额首,「好,我知道了。」他立即动手写信。
郭爱又思考了下后,像下了;知已般的走近他道:「咱们……这两天就动身回京吧。」
「回京?你想回去了?」他停下笔,挑起眉瞧她。
「嗯,皇宫修建至少还要半年,但你根本没必要亲自监工,你只是陪我散心,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也已经想通了,情绪不再低潮,而你身为太子,有你要负的责任,总不能老是陪着我窝在这里,丢着京城的事不管吧。
「况且,皇上这状况,只有你亲自回去督促,他才能休息养生,别忘了,先皇死前你是怎么答应他的,要亲自守住大明江山,但你既然将皇位交给自己的父皇,你就有义务要他保重身体,若有个万一,政局又会大乱,所以光这些事,咱们就该回去。」
他没瞒她任何事,包括朱棣要他尊朱高炽为太上皇,而自己登基的事,若历史无误的话,朱高炽性命堪忧,但她却不能直接告诉瞻基,因为这种事不是她可以预言的,多嘴的结果说不定会颠覆历史,导致更多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因此她只能要他尽快回京。
一来守着自己的父皇保重身体,二来预防汉王和赵王趁机作乱。
她如此的深明大义,让朱瞻基非常感动。今生有她,夫复何求?「好,等我将这里的事交代好,三天后咱们就回京。」事有轻重,他决定回京。
可惜,他们还是迟了!
隔日,朱高炽还是如往常一样上早朝,但这阵子未曾真正休眠的他,脸色异常枯稿,然后到了夜里,便突然驾崩了。
朱瞻基还远在南京未归,皇后张氏怕政局生变,立刻封锁消息,并连夜让心腹秘密送讯至南京,朱瞻基接到信时才正要起程回京,这噩耗让他震惊得当场悲伤落泪。
父皇虽然软弱,但不失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己始终敬他、护他,而今他听然撒手人寰,让为人子的他如何不悲痛。
郭爱亦悲伤惋惜朱高炽的碎逝。在朱棣长期的压迫下,以及受尽两个弟弟的陷害,他几次储位不保,连性命都差点丢了,而朱棣一死,他登上皇位后勤于政事,却连身体发出警讯都不顾,导致登基不到一年便过劳葬死,令人倍感喘嘘。
但这时候却不容他们有时间悲伤太久,因为两王在京城的眼线多,一旦得知消息定会立刻对他展开追杀,让他回不了京继位,情势比去年朱棣病死异域时的状况更加的严峻,他若大意,必横死中途。
因此他们不敢延岩,含悲上马,朱瞻基为求快,只带了少数的护卫便上路,一路上还不断的变换路径,就是不让人追踪或是猜到他回京的路线,以防两王派来的人寻迹击杀。
郭爱明白此刻情势危险,是以她就算累了也不喊、饿了也不提,一路伴他日夜的赶路。
「过了前头的树林、涉过溪,再绕路走沙地,等过了那片沙地便是京郊,母后已经派人在那接应,只要咱们到得了那,就安全了。」马背上,朱瞻基指着树林的方向告诉她。
「那树林容易躲人,万一遭到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