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爱无奈的瞧着身下的碎纸。「你晓得的,就算我改了姓名,若同样是这张脸,那就行不通的,我休想光明正大的成为你的女人。」她不仅失去孩子,还得继续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简直是双重打击,郭爱垂下肩膀,对黯淡无光的前途灰心丧气。
见她这般,朱瞻基心疼不己,伸手搂住她,柔声道:「总会想到法子的。」心里的盘算却是——为了她,就算血洗朝廷,他也愿意!
这日,朱瞻基跟父皇议完国事提早回东宫,在寝殿,中看见郭爱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发呆。自从失去孩子之后,她便经常如此,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走向她,手搭上她的肩,她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是累了还是渴了?要吩咐人送消夜吗?」郭爱放下根本没有在看的医书,就要起身招呼他。
「不用了,你别忙。」他瞧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的深思。
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吗?」是不是自己的帽冠不正,会看出破绽?她下意识的摸摸帽冠。
他握住她的手,「小爱,咱们……」
「孙嫔娘娘,您来了!」吴瑾在寝殿外大声的说着,刻意提醒殿内的两人。
郭爱紧张万分,迅速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连忙站离得他远远的,低下头,双手规矩的垂放在身子两侧,模样就像个真的奴才一般。
朱瞻基见了心里一阵的闷痛,她的这份委屈与卑下令他愧疚于心,于是当打扮得明艳照人的孙仲慧进来时,见到的就是他恼恨的怒容。
她当下一惊,下意识的就想退出去,可又想来都来了,这么回去她不甘心,遂还是咬了牙走向他。
「臣妾见过殿下。」她朝他娇媚的行礼,小心的瞧看他的脸色。
「你来做什么?」朱瞻基也不多废话,直接问明她的来意。
她起身时趁机扫视了四周一下,见只有初日一个奴才,没有别的女人在,不禁暗自窃喜。
「我好久没见到殿下了。」她娇羞的说。
「近来忙,隔几天会去找你的。」他随口道,心里想的是赶快将她打发。
「可是我很想殿下,不想隔几日再见你,再说,今日是我的小寿,所以我亲自做了寿糕,想请殿下尝尝看。」她有备而来,手上捧着自己做的糕点。
「今日是你的寿辰?」他皱眉。这么凑巧?
「是啊,殿下几年前还记得给我祝寿,可这几年你都忘了。」她语气虽然不敢责怪,但也难掩埋怨。
他原想问明来意后就赶人的,但既然是她的寿辰,便不好开口马上让她走,他瞧了一眼规矩站在角落的人儿。「初日,你先到寝宫去帮我铺床,晚些要睡了。」
他刻意支开郭爱,不想让她见到他与别的女人相处,另外也暗示孙仲慧,让她早些离开,别打扰他休息。
可孙仲慧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听到他想歇息,反而心喜着。
郭爱明白他的心思,遂朝他点头,「是,奴才这就去。」说完便往寝宫走。一般议事或召见嫔妃、宫人都在寝殿或偏殿还有暖阁,只有休憩就寝时才会进入寝宫中。
朱瞻基这才转身面对一脸媚色的孙仲慧。
「寿糕呢,拿过来吧。」他打算吃两口就打发她走。
他原本伸手要去取,谁知孙仲慧却自己将一块糕讲送进他口中,接着是整个身子往他身上靠来。
朱瞻基脸色铁青,立刻推开她。「你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只是喂殿下吃寿糕。」被无情的推离,孙仲慧脸上难掩尴尬。
「哼,东西搁下就好,晚些时候我会吃,你走吧!」他沸然不悦,冷声赶人。
面对他的无情,孙仲慧咬紧了唇。今晚她特意装扮过,目的就是希望能留在东宫过夜侍寝,她受他冷落太久,也受够了外头的冷言冷语,她想成为他真正的妃嫔,然后为他生下一子半女,才能免去被嘲笑失宠的命运。
「别赶我走,请殿下让我留下——」她卑微的求道。
「你说什么?」她竟想赖着?!
「殿下,大婚至今你都未曾碰过我,臣妾哪里不好?不够美吗?否则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她放下自尊的问。
他拧眉瞪眼,「你太放肆了——」
「就算我真的放肆又如何?我们是夫妻,你真的不要我吗?真的不想要我的身子吗?」她大胆的再度靠近,抱着他切切的问。
「你放开!」朱瞻基怒火万丈。
「不,你若说不出为什么不要臣妾,那就抱我,要了我的身子!」她不顾羞耻的说。
「你——」他没想到她竟会厚颜到这等地步。
「殿下,我一直在等你,我是你的女人,你若不碰我,我如何为你孕育下一代,我想为你生个儿子啊!」她死抱着他不放。
朱瞻基动怒了,「你给我放开——」他毫不怜香惜玉的拉开她,将她甩出去。
她狼狈的撞到桌子,这一闹,什么脸面都丢光了,她干脆趴在桌上哭嚎起来。
「你怎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妃嫔啊,你怎能不要我,这不是让我去死吗?呜呜……」
寝殿外的吴瑾闻声跑进来了,见着她这哭闹的样子也吓到了。「主子?」
孙仲慧还在那哭喊着「不是让我去死」,朱瞻基脸色阴沉,双眸危险的眯起,声音冷酷的说:「真这么想死,要本太子成全?」
原本还在哭闹不休,这会听那字字句句如冰箭般射来,孙仲慧的神智被冻醒,不敢再闹下去。
得到片刻安宁的他,疾言厉色的命令,「把这疯女人拖出去!」得令的吴瑾硬着头皮上前去请孙嫔娘娘离开。
被人无情的赶离,孙仲慧又开始泪眼婆要,但这回怕激怒朱瞻基的她可不敢再嚎啕大哭,嘤嘤哭泣的跟着吴瑾与贴身宫女离开。
她走后,朱瞻基怒气未消,摔了几张椅子后才想到寝宫中的人儿,心头一颤,他赶紧走进去,就见她坐在床榻上,泪眼愁眉。
他的心拧了拧,悄声走近她。「她发疯,你别在意。」
「她是真疯吗?」她摇头,「她没有,她只是承受太大的压力,逼得她非来与你摊牌不可。」
「你别胡思乱想。」
「瞻基,别再为我坚持什么了,你明白的,太子不比太孙,你一定要有子嗣才行,而这个孩子还必须是能光明正大列入宗庙金册的孩子,但这我给不了你,我给不了。」她淌泪。就算她真的为他生下孩子,那孩子也不能姓朱,更不能喊他父王。
「不要再说了。」他白着睑。
「你听我说,不用顾虑我了,我想开了,若我真的为你好就不能绑着你,去胡善祥或孙仲慧那,让她们为你生一个继承人,你去吧——」她忍痛的说。
她不能再自私下去,就算他们曾经在星空下定情,她也曾经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但现实是残酩的,这么坚持只会害他为难而已甚至危害到他香火的继承。
他心疼肝裂的看着她,她越是委曲求全,他越是不让她受委屈。
他已经一时无法平反她的身分,又害她失去孩子,现在若再让她见他去找别的女人生子,他如何做得到?!
他擦去她的眼泪,「我刚刚就是要告诉你,不久后即是太祖忌日,父皇让我南行去祭陵,正好南京皇城也必须重建,才能如父皇所愿回都南京,你就随我去一趟吧,就咱们两人在南京过一段日子。」
他不能再任她颓废不振下去,该是带她去透气散心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