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为这样才开始做衣服的?”他抚着她的后腰问。
“嗯,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注意和称赞,我好高兴,那是他们第一次称赞和注意到我。”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淡淡的自嘲。
她没说清楚他们是谁,但他却有种感觉,她指的他们,是那对工作狂父母。
不自觉,胸中微紧。
她是个寂寞的小孩。
曾经,他不懂寂寞是什么,这辈子不曾懂过,还以为他永远也不会懂。
可他现在懂了,早已清楚知道,这十年来,他一直很寂寞。
很寂寞。
“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家人。”
她轻柔的声音,悄悄飘散在空气中。
他微楞,垂眼看去,只看见她温柔的瞧着他,冰冷的指尖抚上了他的脸庞,就在他嘴角边。
秀秀凝望着他,心微紧,指出一件事。
“你想念他们。”
这个问题,让他微僵,她靠着他,所以能感觉到,他美丽的蓝眸收缩着,双层紧氓,沉默不语,可她知道她是对的。
“阿磊,既然你在放假,为什么不回家?”
那是个错误的问题。
问出口的那瞬间,她就知道了,可她完全来不及阻止自己,它已经出了口。
那一瞬,那几个字,仿佛冻结在空气中,变得巨大冰冷而沉重。
他的眼里,有着可怕的伤痛,像是她不是问了一个问题,而是拿了把长剑狠狠的戳在他身上。
他甚至屏住了气息,没有在呼吸。
秀秀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可他没有移开视线,在一段长得可怕的沉默之后,他还是看着她,哑声开了口。
“因为我不能。”
她没有追,她不敢。
那个问题,夺走了他的笑容。
当他将她紧拥,她只能伸出双手,拥抱他。
因为我不能。
他不是说他不想,固定说他不能。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她能清楚感觉到,他有家归不得的痛,那是如此鲜明,那么清楚,让她也痛。
“我很抱歉。”她说。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可她只能这么说,他听了只是缓缓摇头。
那一夜,他抱着她,久久无法成眠,她也无法入睡,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那漫长的夜。
她没有再问他任何问题,只是和他一起躺在床上,温柔的摸着他的验,抚着他的心,无声安慰他。
然后,他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也跟着睡去。
第10章(1)
窗外,又飘起了雨,渐渐沥沥,不停。
他不喜欢雨天。
秀秀发现,这男人只要一下雨,就会有些阴郁。
雨,叉开始一直下了,连下了许多天。
梅雨季都是这样的,雨水下了又下,下了再下,活像永远不会停似的。
他这两天似乎又开始睡不好了,常常在夜里会突然惊醒过来。每当她问他是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将她拥入怀中。
咬着唇瓣,秀秀从镜子中偷瞄那个原本在沙发上看书,不知不觉却又出一神怔伸看着窗外绵绵细雨的男人,心头莫名紧揪。
他脸上又出现那种表情了,那种像是快要被淹死的模样。
秀秀担心的看着他,这男人真的需要转移注意力,她想了想,停下手边的针线活,清空了大部分的桌子,转身从身后的抽屉中拿出一整套的工具和材料。
她拿着槌子敲第一下时,他没有反应,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像是完全没有听见。
秀秀再敲一次,这次更加用力,他猛地回过神来,回头看她。
她假装没注意他,只是拿着槌子东敲敲西敲敲的,没两下,他果然好奇的走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她握着木槌抬起头,瞧着他微笑:“皮雕,我得做几套牛皮护甲出来,本来想说找合适的就好,但我需要这几种中国式的纹路。”
说着,她拿槌子指着一旁自己之前画的草稿,然后用力再敲一下手中的打洞工具,边道:“这些图样,市面上没有,想想干脆自己做比较快,还可以做成我要的大小。我先把绑绳的洞敲出来,一会儿再慢慢雕那图样就行了。”
莫磊看向她指的草稿,那是一个很复杂的图形,她手中的皮革很大一块,她已经敲出了好几个洞,但草稿上有前后两块皮,前后两边都需打上整排的孔洞,看来是很浩大的工程。
“我记得做皮雕,应该有专门打孔的工其。”他说:“你没有吗?”
“没。”秀秀摇摇头,轻笑:“我平常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啊,况且这次的客户是导舞台剧的导演,其中一段演的是上古传说,突然出现太平整、太现代化的东西反而奇怪,就是要这种手工制作的感觉才好。”
所以,原来她这回做的是戏服吗?
见他在看,她故意停下手中动作,假装手酸的放下槌子甩了甩手,才又继续握住木槌。
“我可以试试吗?”他问。
秀秀心中一暖,抬起头,瞧着他故意问:“你确定?”
“只是打洞而已,不是吗?”他朝她伸出手。
“也是,那就麻烦你了。”秀秀笑了出来,将木槌交给他,然后跑去推了张椅子过来。“唔,那这给你坐。”
莫磊接过木槌,在她身边坐下。
秀秀让他先敲后面的牛皮,自己则拿着另一张显然是准备放前面的牛皮与木槌,开始照着上头已经用笔轻轻画上的线条,敲打精雕上面的袭警纹。
“你怎么会想到用牛皮做护甲?”他边照着草稿敲洞,边间。
“不是我想到的,牛皮本来就是一种做护甲的材料。”秀秀笑着说,边敲敲打打的,迁和他闲聊:“以前没有手枪子弹,都是刀剑,牛皮够厚也韧,大刀砍下来,总能挡个几刀的。我用牛皮算偷懒,若是能用上水牛皮或犀牛皮,那就更韧更耐砍了,不过现在不能用犀牛皮,犀牛已经快绝种了。”
她说着,吐了吐舌头,笑着再道:“总之,能用上皮当贴身护甲,在以前位阶都算高的,这件就是个将军穿的,所以才有饕餮的装饰。”
他看见草稿不只一张,好奇再问:“你准备要做几个?”
“这个饕餮纹的,龙纹的,一共要两套。”
“饕餮纹。”
“嗯,就是蚩尤。”秀秀指着草稿告诉他:“传说中,蚩尤被黄帝打败后,砍下的头落地就变成了饕餮,所以你看,这个图就是一个头的模样,这是眼睛,鼻子、嘴巴。”
她不说,他还没注意,这样一讲,那图看起来还真是一颗头。
“那龙纹就是黄帝穿的了?”
“对啊,所以才说中国人是龙的传人,因为后来黄帝赢了啊,历史是赢的人写的,要是当时赢的人是蚩尤,那中国人就会变成饕餮的传人了。啊,不对,饕餮是黄帝那一派事后帮蚩尤安上的不好的名号,才说它贪吃好食。蚩尤原本是以兽牛当图腾的,所以蚩尤要是赢了,那现在华夏民族就要变成牛的传人了,像这样。”
说着,她不忘停下手边工作,搞怪的在头上比了两个牛角给他看,边可爱的喊了两声:“咩咩——”
他见状笑了起来。
“你不信吗?”秀秀笑看着他说:“我可不是胡说八道的,听说到现在,还有些地区因为崇拜蚩尤,在节庆时会戴着有牛角的面具,跳舞唱歌演蚩戏呢。”
“所以中国人应该要感谢打胜仗的人是黄帝啰?”他挑眉笑着问。
“也不能这么说啦。”秀秀拿回木槌,继续敲打,边道:“其实黄帝这个龙的图腾本身有很大的问题,龙是虚拟的动物,你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