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拒绝了,她晓得自己定要后悔,她一向是抓住机会不放的人,连尝试都没尝试,不是她的作风。
但她还是不放心,挣扎道:“大太太真的答应了?”
她再怎么勇敢,仍旧有底线,绝不能落得姑娘家自个儿往上勾搭的名声,她有勇气,却不能没骨气,起码大太太与大老爷得同意,否则她一个姑娘家急巴巴地贴上去,还不让人笑话,双胞胎怎么抬头做人?
文丞佑明白她的顾忌,斩钉截铁道:“我已经禀过双亲了,我不是只顾着自己好的轻浮浪子,你知道我的……我一直不敢对你太过放肆。”
听见这话,莳香安下心来,除了喝醉酒那次外,他一直很守礼,正因为他暧暧昧昧的,所以才让自己生气,原来他一直为她想,没有家人的首肯,他不敢信口开河给她承诺。
她低下头,支吾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追问,“你答应了?”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地面。
“莳香……”他焦急地追问。
总算,她点了点头,耳背通红一片。
他的心顿时让欢喜溢满,“莳香、莳香……”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内心激动,几乎说不出话来。
芦苇丛里,三个少年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他怎么又来招惹阿姊,还敢抱人,我去揍他!”席式钦怒气冲冲。
“先等等。”席式铨拉住他。
“还等什么,再等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二狗子叫道。
“你说什么?!”席式铨斥喝一声,“你敢破坏阿姊的名声,我让阿钦把你丢进湖里。”村子就那么小,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阿姊怎么做人?
席式钦立刻摩拳擦掌。
二狗子赶紧道:“你当我放屁,我哪敢乱说。”他也不懂什么叫生米煮成熟饭,不过是听母亲还有邻人说嘴,想着是不好的话所以拿来凑凑,谁晓得那么严重。
就在三人争执的当下,莳香的笑声忽然荡漾开来,三人凝神看去,就见文丞佑抱着阿姊转了两圈。
“糟糕,阿姊中了美男计。”席式钦焦急地跳了出去,“放开我阿姊——”
正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忽地听到芦苇丛里传来一声斥喝,随即看到三个身影在芦苇丛中奔跑。
莳香羞窘道:“快放我下来。”这模样让两兄弟看到,她以后还有什么威严。
文丞佑有些不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放下。
“你来做什么?”席式钦冲上业,把文丞佑推开。
“阿钦,”莳香敲了下他脑袋,“你干什么,竟然躲在草丛里?”
“我们是担心你。”阿钦痛呼地摸摸头。
“担心我?”她倏地明白了,这些日子自己反常的行为定让他们很担心,“阿钦……”
“五少爷找我阿姊何事?”席式铨问道。
见两个小子一脸戒备地望着他,文丞佑恍然大悟,“放心,我不会害你们阿姊的。”
席式铨挑了下眉,很快掌握他话语中的意思,席式钦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还说不会害阿姊,那阿姊回来后这么阴阳怪气,茶不思饭不想的……”
“席式钦!”莳香羞恼地揪住他的耳朵,“闭嘴。”
“喔……痛痛……”
二狗子则在一旁偷笑。
“走吧。”席式铨对二人说道。
“走,去哪儿?”席式钦嚷嚷,“凭什么我们走,要走的人是他!”
“好了你。”席式铨拉了下他的手,喝道:“用点脑袋行不行?”
“你什么意思?说我脑袋不好吗,就你一个人聪明——”席式钦怒道。
席式铨拉着弟弟,一边叫上二狗子帮忙,总算把人给请走了。
文丞佑叹道:“你这弟弟也太精了。”
听到他称赞席式铨,莳香一时忘了尴尬,高兴道:“阿铨是全村最聪明的。”
见她一脸得意,他忍不住想逗逗,“方才阿钦说你茶不思饭不想——”
“他胡说!”莳香顿时像暴怒的小猫,急得截断他的话,“我吃得可多了……”
见她气急败坏地解释自己成天大吃大喝,还养了些肉,他越发笑得厉害。
待她气得又拿芦苇抽人,他索性一把抱住她,将暴躁的人儿圈在怀里。
在外头的这两个月,他时不时就想起她,如今总算都圆满了……
“我倒是想你想得瘦了。”
炸毛的小猫儿一下安静了,在他怀里僵着不敢动,耳朵又红了,旋即不知是气还是羞,拳头在他背上打了两下。
早被遗忘的老田,哞叫两声,静静地走了开去。
文丞佑低下头,就着莳香绯红的耳朵又说了几句思念的话语,她羞得直往他怀里钻,惹得他闷笑不已,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湖面随着清风泛起阵阵涟漪,一圈接着一圈,层层向外扩散,芦苇摇摆着,远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文丞佑深吸口气,空气里的清新挟着怀中人儿的香气,令他笑容满溢,一切是如此美好而宁静。
终曲
知了在窗外叫嚣着,屋里的热气使人汗流浃背,文丞佑躺在竹席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只觉昏昏沉沉的,身体又热又冷。
呢喃了几声后,一股清凉立时自额头沁入,驱走了脑内的混沌与沉重,他眨了下眼,喃道:“莳香……”
“我在呢,来,喝点水。”
甘甜的山泉水自口中滑入,身体内的火很快获得舒缓,瞅着熟悉的脸蛋与大眼睛,文丞佑轻声道:“辛苦你了。”他握着她的手。
“知道我辛苦你就快点好起来。”她将水杯放到一旁。
他微笑地望着她担心的脸庞,“不过是受了热气,你别担心。”
西南的夏天可真是热,瘴气又重,不过出去哂了两天就病倒,他们刚来进已近冬,没有水土不服、伤风受凉,没想一进溽夏,倒把他折腾个够。
“一会儿我给你煎个土方子,是布大娘告诉我的,包你立马像水里的鱼儿翻腾起来。”她说道,布大娘是她在这儿认识的鱼贩,个性豪爽与她脾性相投。
他笑道:“只要不翻肚,怎么都好。”
她瞪他一眼,“什么翻肚,难道我还能毒死你?”
“你可舍不得。”他笑咪咪地说。
她臊红脸呸他一口,原以为他是个正经规矩的少爷,这半年她可见识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布大娘说得对,管他是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富贵俊少还是黎民百姓,男人骨子里就是色性难改。
“妹子你听我说,只要把男人那点心思摸透了,包准他服服贴贴的,以后你们俩成亲了,大娘教你个十招、八招,让他上了床就不想下床……”
莳香捂着耳朵不敢再听,这儿民风开放、百无禁忌,饶是她这般活泼大方的都招架不住。
在这儿虽然清苦些,不过她全无不适应,基本上他把家都交给她打理,他管外她理内,对外人便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初初听到时,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来西南的路上,他把心里的算盘都跟她说了,待定下来后,他就去信给父亲,让他来西南一趟,之后再筹备婚礼,有长辈在,他们二人成亲便算是名正言顺。
右成之后再禀明祖母,简而言之就是先斩后奏,有父亲主持婚礼,他俩便不算私订终身,若祖母问起为何如此仓促成婚,便说他在西面病了几次,都是莳香亲自照顾。
接着,再加油添醋说西南部落的首领有意把女儿嫁给自己——这点倒是事实,祖母一听必然不肯,他们文家怎能娶蛮夷之女?母亲再接着说:“老爷到了那儿,见情势不对,为避免夜长梦多,便作主让丞佑娶了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