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香表情复杂地望着文丞佑,昨晚躺在床上,光是想着要怎么面对他,就忐忑不安、无法成眠,不知该躲着他还是揪着他的领子问清楚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没想今天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真是始料未及。
“……我真怕他们打起来。”文青灵低语。
“没事。”文丞佑安抚地拍拍妹妹的肩膀后,上前与兄长打招呼,眼神不经心地掠过莳香,见她不敢与他对视,匆匆低下头,似在害羞,他忍不住扬起笑。
“三哥。”
“五弟,怎么了,走得满头大汗。”文丞薪调侃地看着他满头大汗,神情紧绷,他还没见过文丞佑为何事急成这样。
难道真为了她?
文丞薪匪夷所思地瞄向莳香,见她低着头,双颊泛着一抹粉红,他不自在地抖了下,还真奇事了,刚刚一个母老虎,如今竟成了娇羞的小姑娘。
“三哥倒是稀客。”文丞佑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文丞薪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立刻通明来意,“我方才去找你,你还在睡,我就来找她了。”他以扇指着莳香。
文丞佑蹙眉,“找莳香?”
“他自己干坏事,还想拖我下水,让我当帮凶。”莳香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文丞薪再次发怒,对着文丞佑噼啪啦就是一顿责骂,“你瞧瞧,每次说不到两句就让她气个半死,搞不懂你看上她什么了,这屋里随便哪个都比她好。”
文丞薪拿着扇子随意指着海棠、桃花还有几个丫鬟,一干人等有的窘、有的气有的怒,扯上她们做什么。
莳香当即顶了回去,“我瞧着地上的蚂蚁臭虫们也都比你好。”
“你——”竟然拿他跟地上的虫子比?!他几时受这样的气!
第9章(2)
见三哥气红了脸,文丞佑忙要打圆场,文丞薪却突然爆发出来,“你个尖酸刻薄的臭娘儿们。”他一口气没忍下,朝莳香扑了过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文丞薪会有此动作,连莳香都疏于防范。
若是在村里对着悍妇鄙夫,她绝对是凝神戒备,可面前的人从方才进门至今,就是唤婆子打她,没预料到他会亲自动手,一时不察她才着了道。
当文丞薪脑子发热,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时,莳香立即反应过来,还没等一旁震惊的文丞佑出手相助,她本能地出手反击。
一拳挥出,将文丞薪的脸颊从左边甩到了右边,还附带喷出一道唾沫,接着抬腿踢上他胯下。
“啊——”
文丞薪的惨叫声可说是直上云霄,堪比晨叫的公鸡,又远又响亮。
这一惊天动地、鬼哭神号的嚎叫,把二房都给惊动了。
看着儿子脸肿了一边,屈着身子嚎叫,像是被踹得重伤的小狗,二太太的心都要醉了。
自小到大就是锦衣玉食,让人捧在手心的少爷,虽然有些不学无术、好色风流,可依照他娘的说话,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性子软,才让那些个小人、妖媚子有机可乘……
“这女人实在太过阴狠,送官府去!”二太太指着站在跟前的莳香,一张漂亮的脸蛋因过太过气愤而扭曲。
莳香没看她,假装忏悔地盯着地上,偶乐再露个害怕惊恐的表情,虽然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大太太说了,有些人是无法用道理讲通的,既然要息事宁人,就得作戏。
想来二太太跟吴余嫂是一路货色,不过这儿毕竟不是村子,她不能用她那一套解决问题,在别人的地盘自然得照别人的规矩行事。
厅堂里,坐着大太太、二太太与大奶奶张氏及文丞薪的妻子三奶奶戚氏,虽然两个媳妇都在场听着,不过有长辈在基本没她们插嘴的分。
至于伤残患者已被抬回房歇息,他极力想为自己伸冤,无奈嘴被打歪,颊边肿得半天高,加上鼠蹊不时抽痛,只能当战场逃兵,虚弱痛苦地躺在床上呻/吟。
“二婶,为了这事闹上公堂,小题大作了。”文丞佑蹙下眉头。
“都让她踢成那副惨样了,还叫小题大作,难道弄得绝子绝孙才不是小题大作?!”二太太怒声道。
大太太望向弟妹,缓颊道:“丞佑不是这意思,是担心上了公堂咱不只讨不了好,还让丞薪遭人议论,说他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再说丞薪不是没动手,他是先动了手后莳香才还手打的,在律法上没罪。”大太太又提醒一句。
“正是如此。”文丞佑点头附和,“三哥先掐莳香的脖子,莳香才还手的。”
“这臭丫头是你们的人,你们当然护着她!”二太太愤恨地瞪着莳香,“就算不能押到官府,也得给我狠狠地打几板子!”
因为答应大太太当个哑巴,因而莳香一反常态,自始至终安静地立在一旁,只是在听到二太太想动用私刑时,还是涌上怒火,果然是母子,想的招都是一样的,动不动就想打人。
“这不妥,莳香没卖身,是良民不是贱民,不能私自动刑,传出去对府里的名气有碍,还得吃上官司。”大太太又道。
“那就这么算了?!”二太太怒叫。
“我让莳香给丞薪道歉赔礼,看诊跟药费由我这儿支出。”大太太说道。
二太太冷哼一声,药费不过是小钱,难道她还会因为那一点钱被收买?她是一口气缓不过来,想出口恶气罢了。
虽然意难平,她也明白嫂子说的是,莳香不是府里卖身的奴婢,他们不能打杀,可赶出去还是行的。
“把她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二太太冷声道。
听到这儿,莳香真想回一句:走就走,当我稀罕?
可想到还得给弟弟凑学费,她一咬牙忍了下来。
“这……”大太太一脸为难。
见嫂子难做,她的恶气多少出了些,人就是这样,对方不痛不痒,她看着也不解气,好比药费,那对她来说连赔礼都称不上,可一说把人赶出去,大太太跟五少爷都一脸不愿、表情为难,如此才痛快解气。
“弟妹不是不知道青灵如今还得莳香帮衬——”
“再找个人就行了。”二太太打断嫂子的话。
“莳香是签了约的。”文丞佑僵硬道。
“给钱把她打发就是了。”二太太嘴角一撇。
“契约订了怎可随便毁约?”文丞佑不赞同。
“你是怎么回事?”二太太把怒火抛向他,“不为你兄弟说话就算了,还顶撞长辈——”
“丞佑,你出去。”大太太蹙下眉头。
“母亲——”
“出去。”大太太沉下脸。
莳香偷偷瞧了文丞佑一眼,示意他还是走吧,就算晚辈再有理,遇上不讲理的长辈也没用,他的好意她明白,但他在这儿真的帮不上忙。
唯一庆幸的是文丞薪嘴痛、鼠蹊更痛,因此根本没想到要跟二太太说文丞佑与莳香有私情,否则还不让二太太拿了把柄闹上天去?
文丞佑面有不甘地望向莳香,眉头紧皱,最后在大太太的催促下,只能离开厅堂。
他前脚才走,二太太老调重弹,嚷着要把莳香赶出去,大太太不停拦着,好话说尽,妯娌间不断攻防,耗去不少时间,可二太太就是不肯让步,不过火气已经消散不少。
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太太长叹道:“唉……罢了,咱们妯娌也不能为此伤了和气,就依弟妹的意思。”
因这一来一往的对话,二太太的怒火得到发泄,表情和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