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摘了她的墨镜。
范成愉露出博美脸,“真的很冷,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百货公司空调运作正常。”何况人那么多,能有机会冷吗?他牵住她的手,怕被人潮冲散。
正确的说法,是牵住她的手套。他看看她露出的小块脸孔,长指为她抹去额角的汗珠,忍不住嘲笑道:“真冷,都冻出水来了。”
真怀疑她是借天气冷为名将自己包裹起来,行冬眠之实。
她赶快自己动手抹干净,拉他到其中一个专柜,“你要买什么?”
“过年了,给家人买礼物。”看着专柜里的物品,汪云昶漫不经心地回答,指示专柜小姐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拿出来给他看。
她默默无语。
“帮我看看,我家就我爸抽烟,上次通电话,他说手边的打火机不耐用,都坏几次了,这款怎么样?”他递给她看。
范成愉接过来,随口道:“很好看,不错。”就是价钱太贵,她不觉得买个打火机要花那么多钱。
“认真点。”他敲她的头一记。说是这么说,但是她说好看,他还是毫不犹豫就买了。
接着,又替他妈妈买了长大衣,给大哥买了领带,给二哥买了钓鱼用具,给三哥买了全套地理杂志。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堂哥、堂姊、堂弟、堂妹,以及家里的小孩子……总之,范成愉就看到他不停地刷卡,手里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信用卡会不会爆掉?”她看着他跑去结账,像是给哪个邻居买礼物,忍不住嘀咕道。
专柜小姐很高兴地盯着他的背影,“小姐,你男朋友很有心呢。”
“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她淡淡回一句。
专柜小姐狐疑地看着她。不是男朋友会牵手一起走?
她懒得解释,就看着他神采飞扬地走回来,一手拿了东西一手牵着她,“我们走吧。”
“还要买啊?”她好久没有逛过街,腿都快断了。
“不了,再买点糖就好。”回家骗小孩子用的。他看看她,“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能逛街的女人。”
她没好气地指着他,“你是我见过最能逛街的男人。”看看他手上的战利品就知道。
“一年一次而已。”他瞥她一眼,“你陪过几个男人逛街?”
“不记得了。”好像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她没什么机会。
听口气好像很多一样。汪云昶再瞥她一眼,忽然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放开范成愉,掏出手机放到耳边,“蔚蓝?”
眼角余光瞥到范成愉侧目看来,他腰步走到一边,“是,过年肯定回家。你呢……咦,好,那到时间用……没问题,请你吃饭就是了……连你家那位也一起请?请问这次是哪一位?小姐,你要不要再残忍点?嗯好……知道了,我在百货公司,回家见面再聊。”
收了线,他又牵回范成愉,假装没看到她一直很奇怪的表情。
走出百货公司,停在大门口时,汪云昶开口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来。”
话音刚落,忽然有镁光灯亮起,“嚓喧”的快门声紧跟着就传入耳里。
汪云昶楞了楞,瞪着忽然扑入他怀里,把脸遮起来的范成愉,“你要饿虎扑羊我很期待,但是可不可以回家再做?大庭广众的,我还是有点害羞。”
真想不到,成愉会这么热情,所以他忍不住揶揄她两句。
他大掌拍拍她的背,察觉到她的轻颤,转头看到那边在街头做采访的新闻记者,眉心蹙起。
“我跟你去停车场。”范成愉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
他挑眉,“走吧,但是,你确定我们要用这种连体婴的姿势走过去?”
她不甘不愿地退开一点点,努力不去看在做采访的记者,扯着他,“走吧。”
但是,不知道是两人长得太惹人注目,还是别的缘故,那记者大步朝他们走来。
然后,汪云昶就见平常一脸爱睡的小博美忽然像神力女超人附身一样,拖着他,拔足朝停车场狂奔。
“成愉!”他跑得气喘呀呀,她也好不到哪去。“你跑错方向了!”
“嘎?”她停下脚步,看到那个记者并没有跟过来,这才一边喘息,十分无辜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指了男一个方向,“没有方向感的德国名车小姐,我们的车停在那边。”
还好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散落,不然还得原路返回去捡。他猜她宁愿赔给他一套,都不愿意再回去。
这个家伙,不爱出门,不爱去人多的地方,不爱被人注意,看到有人拍照或者记者采访,跑得比奥运百米选手还快。
真是瞥扭呢。汪云昶弯起唇,扯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身边,“走吧,我们回家。”
那一句话暖了她的心,但是下一秒,她垂下的眸里又满是复杂的思绪。
汪云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第5章(1)
车子一路往南,往汪云昶老家所在的平安镇奔驰。车内仍旧播着那首歌,女歌手切切唱着,“只要你轻轻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欢颜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被汪姓强盗绑架上车后已经一个小时过去,范成愉还在发糟。
“累了就休息一下。”感觉到她带着疑惑的注视,汪云昶拍了拍她的手,分神朝她露出一抹微笑,“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
“我们要去哪里?”如果她没记错,今天开始放春假,他昨天又跟她说过,他会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他笑笑地回答,因为开车的缘故,并不看她。
“那我?”他准备把她丢在他回家的路上?
“自然是跟我一起回去。”
她惊讶地张嘴,笑意崩塌,“为什么?快停车!”
他不理会她。她连忙拍打他的手,“停车!你要绑架我去你家吗?我……我……我为什么要去你家过年?”
汪云昶打了个哈欠,还是不理她。
“汪云昶!”她生气了。
他懒洋洋丢来话,“不然你去哪里过年?百货公司?还是窝在家里睡觉?”
“不用你管。”她绷着脸。
“成愉,一个人过年很寂寞的。”他笑笑的说。
“那也不用去你家。”她咬唇,撒谎,“我又不是一个人,我还有……”
汪云昶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她,仿佛很期待她的下文。
她自己住了嘴,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陪自己过年,总不好出国找好友吧?
好友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要顾,不能老是陪着她。
她想起去年的春节,她在睡觉;前年的春节,她也在睡觉;双胞胎亲人还在的时候,其实她也在睡觉;总之,自从父母过世后,似乎都是形单影只的记忆。
如果汪云昶不绑架她,不愿意出门的她,的确只有在家睡觉的分。
那种合家团聚围炉,和乐融融的记忆,好遥远,仿佛她伸长手踮起脚尖都构不着。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父母都过世了,现在妹妹也不在了,就算有个形同虚设的表姊,过年也不好打扰人家吧?”汪云昶凝盼着她,缓缓说。
她从思绪里抽离,狐疑地声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这个?”她记得只告诉过他,她妹妹不在了吧?
“你忘记了吗?可能某天我们闲聊的时候你顺口提过。”他状似回想了下,挥挥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希望你把新年睡过去。”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她根本不当回事地说。
汪云昶却看到她个强面孔后深藏的情绪,心头泛起淡淡的疼。他发动车子,不给她抗辩的机会,继续朝老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