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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页

 

  “烤乳猪好吃吗?”他浅笑问她。

  “好吃……”这点倒是说不了谎。她那时垂泪哭着,还是和九龙子及参娃他们,分食了它,皮酥肉嫩,香的连舌头都快咽下。

  “好吃就好,珠芽猪牙,有何干系呢?”他抵在她唇上,一下一下,浅啄,轻若雨丝,一语双关。

  她说的好吃,是猪。



  他说的好吃,是她。

  “以后,谁再叫我猪牙,我就要跟他生气翻脸……”

  “珠芽——”

  “你怎么也叫我猪牙啦?!”瞬间,泪雨又滂沱。

  那四个字,横竖念起来一模一样,他是能怎么喊?!

  冲着她,喊别人的名,她就会开心了吗?!



  任性的小蚌娃。

  现在,可懂他对夔牛的怨了吧?

  “你就自己把烤乳猪吃掉?”要让她忘记哭泣,最好的办法,便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我留了一大块给你。”心中虽为猪模样所震摄,但尝过的美味,又是海底世界难得的佳肴,没忘掉要他同享。

  不意外她的答案,独吞好东西这等坏事,她不会做。

  她有的,永远算他一份。

  有难抢着同当;有福,一定共享。

  因为,她心里,慢慢有他。

  珠芽拿出裹在海蒲叶里的肉,递上。

  烤过的猪肉,香嫩迷人,她粘在指间,讨着要喂食他,他没拒绝,噙笑的唇乖乖打开,满足她的野望,任由她喂。

  张嘴,咬肉片,轻嚼,动作慢条斯理,细细品味肉香。

  咽下,喉结滚动,有人的起伏,伸舌,吮去唇边剩余肉汁。

  黑眸闪着灿光,若有似光,故意觑来,淡淡一瞥,又转开,仿似池底滑溜的鱼,撩戏心湖,激出涟漪。

  有人瞧了,双眼发直,跟随他舌尖移动,嫉妒地看肉汁卷入口中,滑下咽喉……

  接下来,再喂进他嘴里的,可不是香烤嫩猪了……

  而是糖蜜般甜孜孜,丝滑顺口的她。

  这一天的午后,海水湛蓝,澄净了头顶整片苍穹。

  苍穹底下,两条身影,偶尔吃着肉、偶尔缠着吻、偶尔,笑笑闹闹,偎在一块的蜜意,好甜、好甜……

  终曲

  “如意宝珠……真的完全修补好了吗?”

  这个问题,至今,仍深深地,困扰着龙主。

  “小蚌补它的时间不算长,万一,珠液上得太薄、包的不够扎实,宝珠还是很有可能散掉呀……”

  他原先的预计,说不准要耗上八年十年,甚至八十年、一百年哩……

  私下偷问过珠芽,对此事忧心忡忡的人,何止是他?

  珠芽也觉得,该要多留个几年,她自告奋勇想帮忙,可是囚牛取回宝珠,怎可能再拿出来?

  “老大看起来是挺好的,没啥异状,没听说他杀戾发作,是我太多心、太紧张兮兮了吗?”龙主抚摸龙须,伫立高楼窗台,俯瞰龙骸城全景。

  绝佳景致,视野辽阔,本该心旷神怡,洗脱缠心俗事,可总有抹灰灰的阴霾,梗在那儿。

  自个儿一股脑地想,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答案,干脆唤来囚牛,问个仔细痛快,顺道探探他的意愿--关于宝珠二度补强的意愿。

  “父王担心宝珠再伤?”

  囚牛听罢龙主语意,剑眉微挑。

  “嗯,因为时间有些短促……”龙主不拐弯,直道。

  “足够了。”囚牛淡答。

  他还嫌太长。

  延维擅自取出宝珠之前,他不知哄诱过珠芽多少回,要她早点将宝珠吐出来。

  体内摆着颗珠子,即便无棱无角,也不可能完全舒坦。

  她嘴上说“没事没事我没事”、“习惯就好了”,却有无数次,仍是被他瞧见,她不适的神情,藏在笑容背后。

  她平时单纯好拐,用眼神、用笑颜、用声音,皆能成功,偏偏攸关宝珠之事,她比谁都坳、比谁都难以说服。

  “再多摆个十年才妥当……既然要做,当然还是一劳永逸的好——”

  沁冷的目光,凛冽瞟来,龙主不得不封口,后头那句“你再把宝珠拿出来,给小蚌补补吧”,只能咽回去。

  “她做到这样,已经太足够了。”囚牛依旧嗓轻声脆,不疾不徐。

  “也是啦,辛苦她了……要是没有她,现在我还瞒着你,不敢让你知道,宝珠碎掉的事实。”龙主心里对珠芽,很是感激,所以先前拼了命帮她进补,任何有益身体的良药,都勤劳喂她,就是存了些私心,冀盼她强壮些,能补好宝珠之外,又不丧失性命。

  那小蚌娃,不是悲情挂的,却令人打从心里,想怜想疼。

  龙主稍顿,又道:“正因她做到了这样,你更不该让她的努力白费,小蚌她也很担心,你的宝珠会不够坚硬,要使她安心,由她继续帮你——”

  “我不会再让她修补宝珠,若宝珠如此不济事,碎了便碎吧。”囚牛不在意,神情平静,不似玩笑。

  “傻儿子!胡说什么?!宝珠对龙族而言,是何等重要之物,碎了的下场,你知我知——”龙主急吼出来。

  “我很清楚。”

  “清楚的话,还说啥蠢——”

  囚牛截断龙主之言,淡淡扬睫,眸光坚毅:

  “我更清楚,失去珠芽,我的下场是什么。”

  宝珠珍稀,绝无仅有,他失去过它,慢慢地,任戾息侵袭,终将步入癫狂绝境。

  但失去珠芽,不用等待光阴折磨,他立刻会被绝望,吞噬。

  夔牛逃狱大闹,那回,他以为珠芽被夔牛吃下,心思瞬乱、恨意突生,脑海间,听不见任何声音,谁求他、谁阻他,他全然无觉。

  事后,有兄弟口中,才知道自己对夔牛所做的行径,何其残忍。

  光误认她死去,他便如此,若成真,岂不是疯得更狂、疯的更彻底?

  “又不是要拿小蚌娃的命去搏!”龙主直跳脚,儿子脑筋是镶了钢吗?这么死硬?!他试图劝说:“只是把珠子继续补强,它在她体内,不也一整年安安分分,没迸没裂,若无意外,她会很安全——”

  “我不赌这种‘意外’。”他不拿她去赌,绝不。

  一次的惊心动魄,就够了。

  一次的补珠过程,时时担忧她的性命,日日怕极她会离他而去,就够了。

  “我宁愿去赌,宝珠回到我手上,会不会再碎、何时再碎,也决不去赌珠芽的生命安危。”这一点,囚牛撼不可动,永不退让。

  “你--”龙主张嘴欲言,见囚牛神情虽淡,却如此毅然,根本不听人劝,龙主只能叹口气:“全看运气,祈祷宝珠别裂开就是了……”

  “我是做此打算,没错。”囚牛轻笑,坦承。

  龙主好像无奈抹脸,露出沮丧,但这个冲动,被他忍住。

  他的儿子们,怎么全是这德行?

  对圣物宝珠不够尊重。不够爱惜,囚牛如此,连宝珠裂了条小缝的老五,亦是如此。

  老五还边抽香火,边这么凉哉说呢:

  “请珠芽大嫂顺便替我修补?不好不好,将我的宝珠,放进另只雌性体内,我爱妻会吃醋,我怕没床能睡、没香躯可抱,珠子……就让它这样吧,反正,只是小裂嘛,无碍。”

  唉,只有他当爹的人,替他们急,他们倒好,一个一个,无事人那般。

  “父王,尚有另一个原因,是我必须强烈反对珠芽补珠的理由。”

  “嗯?还有?”不就是心疼、不舍,和爱吗?

  “她现在,孕着一样更重要的东西。”

  蚌,除了孕珠,还能孕啥?

  静默,深思,脑中转过好几个字词--沙子?石块?杂物?碎骨沫?……全是蚌类常孕裹成真珠的东西嘛。

  除此之外,肚子里还能塞什么——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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