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头上戴着一支镶玉的祥云金钗,两边又各插一支镶了珍珠的梅花样式纹金小响子,一朵粉嫩绢花,耳上一对镶嵌宝石的银耳坠,一身看起来简单却又带着贵气的打扮,从哪里看都不像个厨娘,反而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
当她一走进偏厅里的时候,大傻和二楞子差点以为自个儿眼花了,二楞子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看到的是真人。
这就是大傻哥的未婚妻?这哪里像是他们那个乡下地方出来的姑娘,就是和县太爷的千金相比都赢过太多。
那身段那容貌先不提,就是身上穿的那袭隐隐约约随着阳光变幻颜色的襦裙,便不像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大傻最后一次见到陆芹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不是很确定的喊着,“是香儿妹子吗?”
陆芹香离开家乡时,年纪小,加上这些年又都没见过,一进来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当场也不知道哪一个才对,只能傻傻的看着他们,直到那个较高的
男人喊出这句话后,她才迟疑的抬起头,“你是……”
“是我啊!你的大傻哥!我来替你赎身接你回去!”
凤文熙就走在她后面不远的地方,所以当他一踏进偏厅里便听见这句他最不爱听的话,顿时重重的冷哼一声,连看也不看那两个差点吓得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阴沉的走到上位坐下。
见他都坐下了那个女人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凤文熙脸色更是难看不少,脾气不佳的低声命令,“还不过来本王这里,难道是真傻了不成?”
陆芹香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不过还是乖乖的走近他些,与那两个人拉开一点距离。
老实说,她不是很喜欢那两人身上的味道。
她的鼻子本来就比一般人灵敏,加上以前在御膳房接受的训练,对于气味更是格外的敏锐,所以当他们身上传来那种好几日没有梳洗的味道时,她闻了就浑身不舒服。
“下面的是什么人?”凤文熙明知故问。
大傻和二楞子没想到还能见到王爷,吓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还是大傻想着他来赎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什么不对,才硬着头皮回答,“草民……草民叫王大傻,不对!草民是叫王浩然,只不过家里人都喊我大傻”
二楞子见大傻哥都说了,也跟着报上名,“草民姓陈,陈二……”
凤文熙挥手打断他们结结巴巴又乱七八糟的介绍,沉着脸看着他们。“好了,本王不听那些废话!直接说吧,今儿个来是想做什么?”
一听这话,陆芹香丢了个埋怨的白眼给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刚刚来报讯的小厮不是说了?
凤文熙可不管她丢的白眼,一径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两个人,打着他自己的算盘。
根据他手下的回报,这两人这几日在京城里乱转,打听着王府和她的消息,言谈之间无不透露出找她是不安好心,本来他还考虑着把人直接弄走,后来又想,若不让这傻女人明白她的未婚夫是什么货色,恐怕还会惦记着那个婚约。
只是一想到她到时候若被这两个败类给伤了心,他又有些不舍……
他还在思考怎么处理这说来简单又复杂的关系,下面那两个人却等不及的开口了。
王大傻粗声粗气的低头说:“王爷,草民想替草民的未婚妻赎身。”
凤文熙时冷的笑着,语气平淡的反问,“喔?赎身?那你打算拿多少来赎人?”
陆芹香一听也知道王大傻完全搞错了,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凤文熙一个冷眼瞪过来而闭了嘴。
罢了罢了!反正这个误会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顶多等等她再跟那两个人说清楚就行了,她暗忖着,全然没注意到凤文熙眼底闪过几抹精光,一看就是在盘算些什么。
也幸好她没瞧见,否则一定又要在心中腹诽——这个个性扭曲的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坏事了!
凤文熙冷冷的盯着下头的两个人,盘算着该怎么处理他们才好,也不能太快,否则人跑了而他的事情没办成,他说不定反而被那傻妞埋怨。
没错!不管怎样,可不能让他们今儿个就把话给说完,得把他们晾个一段时日才行,否则没把他们逼急,他们就不会狗急跳墙,也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虽然刚刚被凤文熙展现出来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但见他并没有像他们听过的一些大官一样,命人将他们拉出去痛打一顿,让王大傻忽然放松许多,也稍稍敢说话了点。
“那个草民也不知道要拿多少银两……”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银两,顶多就只有几枚铜板罢了,他本来是想让陆芹香自赎己身的,可没想到原本几句话就能成的事情,却多了这个王爷插手,顿时让一件简单的事情硬生生变得复杂不少。
“不知道?”他冷哼了声,鄙夷的看着下面两个又一脸惶恐的男人。“那就回去慢慢想,知道了再上门吧!送客!”
常总管行动迅速的出现在门口,带着小厮冲到他们身边,脸色平淡的说:“两位,往这里走。”
最后,直到王府侧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王大傻和二楞子还站在原地,良久才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给送出门来。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冒出大大的疑问——他们今天除了见到人,好像什么都没做?!
第7章(2)
凤文熙心中的算盘可没打错,王大傻和二楞子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要不是一路上还能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别说是一身破烂的到达京城,只怕在半路就饿死了。
只是一到城里,身上的铜板也没剩多少,两人只能随便找个破庙窝着,就是吃的也都是捡些野果,要不就是去讨些人家不要的剩菜。
这种跟乞丐差不多的日子,让他们从王府被赶出来不到三天就受不了了,马上又找上门来,只是这次比上次更显得落魄。
怕又碰上那个王爷来搅局,他们便没托人带他们进去,而是就等在侧门外,请人去将陆芹香给带来。
门房通报了之后就让他们在外头等着,只不过消息可没直接传到陆芹香那里去,而是先进了常总管耳朵,再转达凤文熙知道,最后才传给陆芹香。
陆芹香虽然对这个只能算是第二次见面的未婚夫没有任何期待,但是人家都千里迢迢找到京城来了,她也不好避不见面。
再说了,他上次说要赎她的事,她可还没跟他澄清,那就是她签的是活契,哪里需要什么赎身呢!顶多就是最近被扣的月前要先还清而已。
“怎么?又要去见你那家乡来的未婚夫?”
带着一些午睡后的慵懒,凤文熙低柔魅惑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做错事被抓到的心虚。
她的双眼甚至不敢直骗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是有事……只是去见见,不会妨碍我做事的。”
沉默,一种让人感到窒息和不安的沉默突然降临,他没有暴怒没有挖苦和讽刺,就只是静静的不发一语,但她却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定定的投注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时,他终于开了口。
“嗯,去吧!记得,可别轻易的允了什么不该允的话,你要明白……没有我的同意,你就还是文郡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