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反对,“医院处理这种刀伤,一定会先报警。”
他怕警察?
这个念头让汪晓蔷悄悄吞了下口水,她猜想,他应该是黑道分子,所以才会被追杀,不能见警察,难道他是警方追缉中的要犯?怎么办?好可怕喔,如果帮助他,会不会被当成共犯?还是不要管他好了……可是,她又不能见死不救,那有违良心啊。
如果因为害怕惹上身而对一个需要救助的人冷眼旁观,当初她又何必辛苦念护校,当护士?她想要帮助患者的志向,又怎么能因为其他理由而动摇呢?
当汪晓蔷提起勇气偷偷瞟向他手臂上的伤处,内心的挣扎很快地被她心中的原则说服。
她眼一闭,拳头握得死紧,手心都掐出汗来,最后下定决心道:“去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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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嘴里吐出的烟雾缓缓上升,浓浓的烟叶在空气中飘散,手指夹着烟的雄哥脸色不佳,听到下属回报的消息,不由得心情大坏。
“我们有人砍中他……只是……”
瞬间,一个金属制的烟灰缸被砸飞出去,原本应该命中失职的手下,却被手下迅速躲过。
真够大胆,老大发威还敢躲?
“一群废物!”雄哥暴怒,抡拳捶桌子。
“老大,我们知道错了!”一字排开众手下全部低着头认错。
“砍中他算什么?对方要的是他的命!”雄哥是地方角头,受委托取人性命,这次的交易金额高达三千万,先做掉对方,再推个想立功的小弟出来顶罪并非难事。“你们十几个人对他一个还失手,我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老大,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你以为卫子让是普通人啊?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专业保镖数以百计,我们哪里找得到机会下手?错失这次机会,你们觉得还有下次吗?”雄哥开口大骂,心疼那即将飞走的三千万。
搁在桌上的手机正巧响起,雄哥接听电话,盛怒的神情立即换上陪笑的脸。
“是、是……行动失败了,真对不起,我那些手下笨手笨脚的,真不好意思……”
手下们面面相觑,看着长得一脸横肉的老大说话轻声细语,还真是可怕的视觉和听觉考验。
“对……虽然失败了,不过他也受重伤……嗯,嗯,没问题!我会立刻再派人马到各大医院的急诊室守着,只要他敢出现,一定让他没命!”雄哥将手中的烟头在花岗石打造的桌面上捻熄,哈哈大笑保证道。
讲完电话,雄哥脸上又恢复肃杀的神色,他一一瞪视低头等着领罪的手下们,心情因为这通电话而好转许多。
“哼!算你们好狗运,雇主不收回一千万订金,决定继续和我们合作,现在你们马上调派人手,教小弟们注意各大医院的急诊室,只要人一出现,就让他当场没命!听到没?”
“是!”手下们立刻领命离去。
雄哥脸上的线条缓和不少,不禁回味起刚才电话那端温柔的女声。
“那一定是个大美女,呵呵呵……”
光听那声音就教人筋酥骨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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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引狼入室?
汪晓蔷并不这么认为,她甚至打从心底庆幸她有鼓起勇气把这名男子带回家包扎伤口,不然也不会发现他正在生病。
“你的体温有三十九度耶!”
帮他处理好伤口后,汪晓蔷觉得他的体温似乎高了些,于是用耳温枪帮他量体温,发现他果然在发烧。
“三十九度算是高烧,这不能开玩笑,要赶快退烧才行!”
她咚咚咚地跑到矮柜前,拉开抽屉找东西,灵敏的动作让人联想到兔子。当她微晃脑袋,束高的马尾左右轻甩,那乌黑的发丝好像也淡淡的扫过他心底,令他的心微微发痒。
他环视这间约十坪大的小套房,这里陈设简单,并未刻意装潢,却有很温暖的布置色调,窗台上有几株刚冒出新芽的小盆栽,在炎热的夏季里延续着尚未走远的春天气息。
房间里全是女性化的用品和摆设,从玄关仅有的数双女鞋判断,这间套房只有她一个人住。他再将目光放回手臂上刚包扎好的伤处。这是非常专业的处理方式,她有救人的热忱,也有处理伤处的常识,她是医护人员吗?明明怕他,却又无法不管他,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矛盾情结?
“喏!”汪晓蔷为他倒来一杯温水,将一颗白色药丸放在他手中,催促他赶快吞下,“这是退烧药,吃下去会比较舒服一点。”
他审视手心的药丸,明明是没有温度的东西,搁在手中却有发烫的错觉,看着、瞧着,他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心想,他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铜造,生了病,还是得接受变得虚弱的事实。
“快吃呀。”
他抬头淡扫她一眼,把药丸放进嘴里,然后一口气喝光杯中的水。
汪晓蔷接过空杯,气氛忽然沉默,当救人的事告一段落,她才察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我、我去洗杯子。”她随便找了理由跑开。
他扶着额头,觉得疲惫。脚边的脸盆里荡漾着被血染红的水,那是来自他身体里的一部分。看着完全陌生的女子在他眼前忙东忙西,一下子为他包扎伤口,一下子替他准备退烧药,却没有开口问过他任何问题,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却愿意出手相救,究竟凭靠的是勇气,还是过于单纯,不懂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他,卫子让,是“海神集团”的接班人,身份上看百亿,多年来旅居世界各地,在各国不断扩展企业版图,今天他刚回国,目的是为了正式接掌“海神集团”,并且回台湾定居。
这次他身旁没有随扈,回国的航班时间是他亲自敲定,算是秘密行事,但是一入境,他便被有心人盯上,他不清楚对方是何人派来的,但是来者不善,甚至企图要他的命,这一点他倒是很清楚。
“呃……那个……”汪晓蔷双掌不安地互握,慢慢走近他身旁,声音细如蚊鸣,“我……把脸盆的水拿去倒掉。”
她弯下身处理刚才替他清洗血渍的用品,始终不敢再抬头看他。家里忽然多了陌生男子的气息,竟然会变得如此不自在,她还是习惯一个人独处,想发呆就发呆,或躺或坐都不用顾虑形象。
“喂。”卫子让喊了声,当她抬起那双似漾着水波的大眼望着他,又让他联想到小狗这种动物,觉得真是可爱。“我饿了。”
他一点也不客气,汪晓蔷却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他是病人也是伤患,应该受照顾。
“好,那你先休息一下,我煮东西给你吃……喝粥好吗?”她想,发烧的人比较适合吃流质食物。
“好吧。”他无所谓地笑笑,又饿又累的身体,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挑剔。“麻烦你了。”
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呀?她忍不住心里默叹,点头道:“嗯,我收拾好后马上去煮。”
汪晓蔷加快速度收拾手边的东西。料理她算拿手,也非常有兴趣,以前住在家里时,几乎都是她负责煮早、晚餐,阿姨和馨薇的嘴很挑,更是练就她一身好厨艺。
手机铃声响起,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立刻吓白了脸。是馨薇?!
“喂?”她硬着头皮接听电话。
“你、到、底、死、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