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热烫的鸡汤,秦夫人在床边坐下,关怀的探问着。「你感觉身子如何?需要让大夫再过来一趟吗?」
「不需要,我已经好多了。」
「星星这些日子都没有回去,徐厚来过几次。」秦夫人说着:心里有好些不解,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他关心妹妹,但是,好像更关心你,一直问在星星的照料下,你的伤势是不是更严重了。」她给予否定答案时,徐厚还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在担心他的赌金。」大风堂开了赌局的事,也瞒不过莲华。他坚持的只有一件事。「总之,星星不能走。案子还没办完,她仍有危险。」
「但是,大风堂里人才济济,星星就算回去,应该也不会有危险才是。」秦夫人提议,毕竟要再留人,她就得快些去准备聘礼了。
直到此时此刻,莲华才敛起,恍若野兽保护色般的浅笑,深邃的黑眸之中,流露出纯粹的决心,以及毫不掩饰的强烈保护慾。
「不把她留在身边,亲眼看着、亲自守着,我不能安心。」他看着窗外花瓣落尽,已经抽出嫩绿芽儿的桃树,不自觉的收紧双拳。
她是他此生的伴侣、最重要的珍宝。
他绝对会保护她!
第7章(2)
***
夜半时分,星星陡然睁开眼睛。
那声音很轻,如银针落地.但还是惊醒了戒备中的她。
有陌生人来了,而且来得很快,左脚落得比右脚重些,差距刚好是一把剑的重量,是个用左手提剑的人。
她无声起身,却藏身在暗处,没有靠上门窗察看,知道月光会泄漏自个儿的动静与身影。
有把握独自闯来的绝对是个高手。
但是,星星清楚的知道,对方的消息肯定不怎麽灵通,要不然就是瞎了狗眼。
悄声窜下屋檐的黑衣刺客,连脚尖都还没落地,两颗琉璃弹珠已穿门而出,洞穿他双腿的脚踝。他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娇小身影就轰然破门,如猛虎出柙,将他重扑倒地。
「找死!」
月光之下,少女凶狠的表情,映入刺客眼中。
不可能!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他,竟会败在一个少女的手上……
刺客的脑中,连难以置信的情绪,都来不及消逝,就听到门边传来呼唤,该是他今夜目标的男人,就站在那儿。
「星星!」莲华扬声,丢出一块棉布。「塞住那人的嘴。」
其实,他跟她同时醒来,她却骤然出手,转眼就把刺客撂倒。
她单手接住棉布,另一手动作不停,嘎啦一声,就把刺客下巴撬得脱臼,才将棉布往里头塞,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没有半点停顿。
「你是跟阎王借胆吗?有我大风堂徐星星在,还敢来行刺莲华?」她站起身来,一下又一下的猛踹刺客,踹得刺客双眼翻白。
带着笑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又从门边传来。
「别踹了,再踹他就没命了。」莲华看着她如此卖力,对刺客下手招招精准,只能再度提醒。「我要的是活口。」
「这个还是活的啊,」她预备再补上的一脚,悬在空中,没有再狠踹下去。「呃,应该是活的啦!」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莲华含笑的语音,化去她的凶煞之气,却让她猛地抬头,警觉的看着门边的他,还立刻丢下刺客不管,心慌的足尖一点,就来到他的面前。
「你没事吧?有没有怎麽样?是不是有伤着哪里?」她急匆匆的问,顾不得置身在哪里.一双小手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紧张的贴上他的身躯,四处游走摸了个遍,久久不肯罢休。
虽然这次来得及拦阻刺客,但是上次他受伤濒死的印象太过深刻,她除了用眼睛确定之外,还必须用双手确认,他真的是安然无恙,那个倒地的刺客,真的只会用剑,而不是还会用什麽古怪方式,例如有毒的暗镖或用眼光就能伤人什麽的。
他动也不动,享受那双小手,笨拙的四处摸摸。
这一番折腾,早已惊动秦府里的人们,公孙明德预先埋伏的几个大内高手最先现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星星抢去头功。
紧接着家丁、奴仆,也提着灯笼匆匆赶来,最后出现的反倒是只在衣裳外头,仓促罩了件袍子的秦家夫妻。
满院灯火通明,星星却浑然不察。
「我没事。」他轻声保证。
她还是不能安心。「真的吗?」
「真的。」
不行,即使隔着薄薄的单衣,没有亲眼看个仔细,她还是不肯罢手,更进一步的去解他衣裳上的扣子,直到解了一半有余,瞧见那被灯火照亮的结实胸膛,她才蓦地僵住。
唔,四周……四周……为什麽这麽亮?
她僵硬回头,赫然瞧见,满院子不仅亮得像是白天,还挤满了围观的家丁、奴仆,就连屋顶上也有人旁观,将她的「轻薄」之举,全都瞧进眼里了。
惊慌的视线收回,转回莲华的脸上,这才发现他未曾阻止她,只是含笑低着头,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她猛地僵住,瞬间石化,然后才霍然回过神来。
天啊,她在干什麽?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剥了他的衣……
满院子的人,全盯着她,却安静无声,个个张口结舌,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模样。
她一张小脸,蓦地胀红,不禁张嘴和众人辩解。
「我、我不是在非礼他!我只是、只是担心他是不是中了暗镖!不是,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怕……不是!我是说……」
她又羞又急,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到头来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改口对那些看戏的人喝道:「你们看什麽看?还不快把那个刺客抓去关起来!」
因为在众人面前,泄漏对他的关心,她窘得不敢留在原地,丢下这句命令,跟着低头弯身就溜回屋子里头。
就听见莲华劝散众人,而大内高手们还很尽责体贴的,用最快的速度,默默把被她撞倒的门装好。
直到众人离去,莲华也踏回卧房时,她的心还跳得好厉害,亟欲找东西来压压惊。
眼看床边搁着药酒,她抄起整瓮的酒,仰头就往嘴里灌,把珍贵的药酒大口大口吞下肚子里。
「这样喝酒,很容易醉的。」莲华坐回榻上,瞧见她红扑扑的小脸,猜想着那嫣红的色泽,是因为酒气上涌,还是羞意末退。
星星灌完了一瓮,已经有了六分醉意,跟他四目交接时,又觉得心跳不慢反快,都不知道是忧心他会有危险,还是在众人面前,暴露了胡乱摸摸的行径,哪样更让她心惊。
「醉了比较好。」她咕哝着,又去拿另一瓮酒。
压惊、压惊,她真的需要再压压惊。
她咕噜咕噜的再灌了一瓮,好不容易,才觉得似乎好一点,感觉没那麽可怕了。
他斜卧半躺,单手撑着头侧,趁着她无暇分心的时候,另一手握住她的一绺发,恣意把玩着。
星星连喝了几口,停下来喘气的时候,望见他在月光下的俊脸。
瞬间,她就像是着魔似的,陷溺进他深邃的眸子里,不由自主的松手,任由酒瓮落地乱滚,药酒浸得厚软的地毯湿透。
莲华才觉奇怪,正要开口,却见她竟伸出了小手,轻轻的、轻轻的,摸上他的脸,用指尖重温他的轮廓。
他倏然一震,凝着她,屏住了气息。
星星瞧着眼前的男人,痴迷得无法自拔,药酒松懈了理智,害她藏不住心里的话,字句溜出红唇,全让他听进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