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又大笑,回答,“我想匍匐石榴裙下,至少你也穿穿裙子吧。”
她摊摊手,好吧,是她的错,是她贪图行动方便,剪除女人娇美特征,但她还是没气馁,在他耳边问:“你喜欢我穿普通裙子,还是夏威夷草裙?”
安凊叙三度大笑,俯下身,再也忍受不住,他封上她的唇,那热得像太阳的红唇,在呼吸间,在舔吮里,一点一寸,融了他的硬心。
整个“说服”的过程里,安凊叙没松过口,但明显的,他的笑容一日多过一日,连拉小提琴时,脸上也会带着醉人醇笑。他的话也变多了,不再让朱苡宸挑战“如何一个人完成千场谈话”,不管他的话是不是带着几分调侃,几分嘲笑,她都甘之如饴。
朱苡宸深信,成功是给做足准备的人。
因此,她不断在他身上做准备,不断为他种起一株株名为“幸福”的秧苗。她想,当一个人拥有的幸福太多,多到心口再装不下时,很自然会被挤压出来,以便留出更大的空间容纳爱。
他痛恨脏乱,她习惯脏乱,但他不会乱吼,乱叫,乱骂人,只会走过去,把她制造出来的脏乱,不动声色地整理干净。
她喜欢这个感觉,好像她总是闯祸,而他尾随在后,为她处理解决,这种感觉叫不叫宠溺?也许在别人眼里算不上,但她认为它是。
她喜欢安凊叙用这种方式宠爱自己。
不过,有一片脏乱是他看着碍眼,却不打算动手整理的。
那次,她从外面顶着满身湿,走进他屋里,她不肯先去换衣服,任由雨水从她的裤角一滴滴落下。
她才不理呢,她走进他的书房,把一大片软木片用胶带固定在墙壁上。
那个丑啊。任谁都看不顺眼,何况是热爱整齐清洁,具有高度美感的安凊叙。
终于她把软木片固定好,拍拍手,走近走远,热情的欣赏了好一阵,才满意点头。
他叹气问:“现在你可以先去洗澡了吧?”
她又不是不晓得,自己和感冒病毒是莫逆之交,难道要搞到昏倒才爽?担心她的安凊叙在心底埋怨着。
“好啊,可你要先发誓,”她抓起他拿着大毛巾的手。
“发什么誓?”
“发誓你不会趁我洗澡的时候,把它处理掉。”
他的确有这个意思,不过她先把话说出口,他只好打消念头,很勉强,但还是点了下头。
取得承诺,朱苡宸得意地回到自己家里,洗个香喷喷的澎澎澡。
两天后,安凊叙找来设计师,硬是把被她破坏的那面墙,做成艺术空间,虽然全开的软木片减少了三分之一面积,但聊胜于无,好歹这是两人都能接受的妥协。
那天过后,她三不五时就拿来一些风景照片,用图钉钉上。
“你在做什么?”他理所当然地对她这种奇怪的动作发出疑问。
“我在策划我们的蜜月旅行。”
“蜜月旅行?”
她会不会想太多?见他皱起浓眉,害她心底冒出一点一点的小疙瘩,但她依然飞快地扬起笑脸。
“知道,我知道,两年内不会结婚的嘛,这句话我还记得,我只不过是未雨绸缪。”
“绸缪什么?”
“万一我们不小心玩出小生命,万一哪天你发神经,万一哪天我的‘说服’水到渠成,万一娶我变成万众归心,我可不想随随便便找家旅行社,就定下我的蜜月旅行。”她笑得很热情,热情得足以顺开他的浓眉毛。
他笑道:“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多花点力气想办法‘说服’我。”
“说得也有道理。”
她同意,然后勾下他的头,送上自己的吻,甜甜软软的嘴唇,让他再度入迷沉沦。
她吻得两人呼吸急促,吻得两人心跳加速,逾矩的身子交缠,没人想到会不会玩出小生命,他们只想凭本心。
然,理智在最后时刻回笼,朱苡宸用力推开他,闭上眼睛,退到墙边,她对自己猛摇头,再深吸几口气,竟然发现北极冰人和自己一样狼狈。
这是个重大发现,原来北极冰人也有失控的时候。
安凊叙脸色潮红,整齐的衬衫和头发被她的魔手揉得一团乱,他两手叉腰,胸口起伏不定,好像刚完成万人马拉松,他直直盯着她,眼底烧着熊熊欲火。
她想找出一句适当的话来缓和情势,但混沌脑袋及语言中枢混浊到不行,可她偏偏要装出一副泰然自在,天下无大事的安定模样,于是一句找死的话出现了。
她说:“呃……我那个‘说服’的用力度,还不赖吧?”
果然找死吧。他赤红了眼,一把勾起她的腰,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不够。”
紧接着,不由分说,他将她一把抱起,吻再度落下,不过这回的用力度……
唉,男人的体力就是比女人好上许多,所以他一面吻,一面把不知死活的女人抱进寝室,再一面脱掉她的衣服,裸裎相见,唇舌滑过每个让她心灵激荡的部位,就这样,在这个漫漫长夜,她的“说服”进级,变得更具说服力。
日子这样过下来了,他们在彼此的“说服”中,一天天亲密,朱苡宸留在他房里的时间,也因为男人的体力充沛……越来越长。
这几个星期,她甚至把工作带到他家里进行,好像非要时刻看见彼此,才能证明这么幸福的日子是真不是假。
安凊叙想过,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也许他会一笑泯恩仇,把那个跟父亲,哥哥,大妈的记忆一笔勾消,也许他会珍重未来甚于回顾过去。
只不过,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他的想法在找到母亲后,彻底颠覆。
他找到母亲了。
她在疗养院里,一待将近二十年。
当他牵着朱苡宸的手站在病房前,任他鼓起再多的勇气,都无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是她握住他的手,助他一臂,他才有办法将门打开。
靠窗的轮椅上,一个枯瘦的妇人凝望着窗外,无助的表情,任谁见了都心疼不已。
安凊叙顿时心潮沸腾,他以为可以弥平的恨意翻江倒海而来,愤怒盈满双瞳,五官在狂怒中扭曲变形,额间青筋毕露,他双手紧紧攒住拳头,眼睛眯起一丝危险气息。
他的母亲,为一段没有价值的爱情,竟在这四面白墙的牢笼中,虚度多年岁月,她美好的人生被谁亲手摧折?她的世界因谁颓倾?这一刻,他向上苍发誓,他绝对要让那一家子为此付出代价。
朱苡宸放开他的手,走到阿姨跟前,轻轻抚过她满头银丝,朱苡宸的手微微颤抖着。
妇人偏过头,茫然的眼睛童稚地望向她,她不认得她了,可朱苡宸记得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挤出笑脸,缓缓蹲下身,与妇人平视,“阿姨,你还记不记得阿紫?阿紫答应你的事做到了哟,我把大哥哥从雪后手里抢回来了呢。”
妇人没说话,只是随着她的笑,痴憨笑着。
朱苡宸看一眼满面忿然的男人,他站在门口,不肯移动脚步。
她想,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平稳心情。
“阿姨,你是小龙女哦,成天关在这里,不哭不笑不激动,脸上半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像三、四十岁呢。我舅妈要是见到你,肯定要嫉妒到不行。”朱苡宸发挥亲和的谈话技巧,她仍然笑着,纯粹的笑,不带心机的笑,笑得妇人的眉眼也染上笑意。
“你怎么都不说话?叫一声阿紫啊,阿紫很想你呢。”她跪在轮椅前,两手环抱住妇人的腰,头躺在她的膝盖上,像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