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奕丞不理会他的怒气,迳自转向去做自己的事,反正宋依依来了,事情就交给她。
宋依依将机车停好,双手擦腰,虽然身高矮人一截,但气势一点都不输人。
“老阿伯,你要修车吗?”她夸张的转头看着四周,“你的机车呢?哪一台?”
余祥光哑口无言的看着宋依依,这个丫头的行为模式远远超乎他的想像,让他就算想教训她,也不知该从何骂起。
“你……”他清了清喉咙,终于勉强找回自己的威权,他的眉头微皱,“怎么会在这里?”
“有趣的问题!”宋依依扬起了嘴角,甜美的酒窝在脸颊闪现,“不过这个问题该是我问你才对,我是老板的女朋友,会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但是你——应该没那个格调会用机车来代步,所以我才要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余祥光拉下了脸,“跟你无关。”
“本来跟我无关,但是……”宋依依戏剧化的顿了一下,手缓缓的指向门口,“那是你的车吗?”
余祥光微扬着下巴,语气带着一丝自豪,“没错!”
宋依依听到他的口气,嘴不由得一撇,“那请你立刻、马上把车开走,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叫拖吊车来拖。”
“什么?”他错愕。
“老阿伯,”宋依依一副天真的模样,“你的神经没那么大条吧,你的车子挡在门口,老板要怎么做生意?”
“生意?”他冷冷一哼,“这算什么生意!”
对宋依依来说,他可以忍受这个老人家一切不讲理的言行举止,但绝对不能侮辱人,尤其是侮辱她所爱的男人。
她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定定的盯着余祥光,“老阿伯,在你眼中一间不起眼的机车行,却是老板靠自己的本事赚来的。他是个超级好的老板,他的技术可以替这附近的学生、住户解决一切问题,让所有来找他的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的离开,不是只有赚大钱的工作才叫生意,在我们所有人眼中,他是最棒的,对不对?同学们!”
听着周遭的附和声,余祥光一愣,在他眼中,确实只有能赚大钱的事业才值得骄傲,但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脸孔写着对余奕丞的佩服,却令他心头闪过一些莫名的复杂情绪。
“我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些什么!”这个节骨眼,老脸怎么也拉不下来,余祥光的手一挥,用不悦掩饰心头的翻动,迳自对沉默在一旁忙着修车的余奕丞说道:“我要跟你谈谈,私底下!”
余奕丞连看都没看一眼。
余祥光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丝毫退却,“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有空,我到车上等你。”
“老阿伯,你要等可以,但请你先把车开走,不然我真的会叫拖吊车来。”看着余祥光掉头离开,宋依依在身后不死心的嚷嚷。
这个死丫头!余祥光在心中斥了一声,刚对她有点好印象,可是她就跟余奕丞一个样,完全不给他面子。
“老板,看样子他是打死不会离开了。”看着余祥光的背景,宋依依呼了口气,低头看向蹲在地上修车的余奕丞,口气转为温柔,模样跟上一分钟的强势完全不同,“老板,你不跟他说说话,他真的会一直等下去。”
“不用理他!”余奕丞抬头看她,淡淡的提醒她,“还不去上班吗?你快迟到了。”
“喔!”宋依依如梦初醒,瞄了下时间,果然快迟到,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机车的椅垫,“车子先放这里,若是挡到你,你再牵到外头去,我先去上班了!老板,你要记得吃晚饭,不要每天都忙得忘记吃饭。”
“我知道。”余奕丞对她扬了下嘴角。“小心点!”
“好!”她对他挥了挥手,又跟在一旁看傻眼的几个大学生柔柔一笑,转向跑出去了。
几个大学生的目光全都惊讶的跟着宋依依的身影远去。
“同学,”余奕丞好笑的看着几个大男生,“看够了没?”
几个大男生相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老板,宋依依——还挺凶的!”
宋依依在校园里还算小有名气,毕竟她长得漂亮,笑起来又甜,柔弱的模样更是不少男人的理想对象,从大一到大四不乏追求者,但是没听过她跟哪个男生的名字连在一起,每次看到她,都是匆匆忙忙的,问她要去哪里,永远只有打工、打工!
她勤奋、温柔婉约的身影深植在每个认识她的人的心中,不过刚才她跟那个老人家交谈的不驯模样,倒令人耳目一新。
余奕丞笑了出来,“看情况吧。”她的强悍是因为他,她对他的在乎从不加以隐瞒,这个认知使他心头一暖。
“老板,宋依依跟你真的在交往吗?”
“嗯。”余奕丞轻应一声当是回答。
“我的心碎了……”其中一个学生夸张的捧着心,“性格老板一出马,我们全都被比下去了,我看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余奕丞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不经意的飘向已经开到一旁,不再挡住自己店门口的大车上。
就像宋依依说的,他的父亲不会轻易死心,而他的倔强也不会轻易妥协,他们的父子关系走到今时今日,就只能维持一段距离,彼此打量防备,很悲哀却是事实。
他吸了口气,将这些杂事丢在脑后,专注于手边的修理工作。
第8章(1)
随着时间过去,原本吵杂的机车店渐渐清静下来。
等在车上的余祥光也没有再下来,余奕丞一如往常没有太多话,既然没有有趣的事情,大学生便一个个离开了。
一直到店里只剩下余奕丞一个人时,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手机闹钟突然提醒他,该收拾东西关店去接宋依依下班了。
他将稍早牵出去的机车,很有顺序的牵进来放好,接着他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他的反应只是朝走向自己的父亲瞥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牵车的动作节奏也不变。
余祥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余奕丞工作的身影,久久,他打破沉默,“这就是你得意的生活吗?”
余奕丞没有回答。
余祥光看着他的动作,看他忙得几乎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他机车行的生意很好,但也代表着他要付出许多精神与劳力,他深吸了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才淡淡的继续说:“你这样从早忙到晚,一天能赚多少钱?”
这种问题对余奕丞来说实在愚不可及,他冷冷一哼当作回答。
“我可以给你一切。”余祥光说道,“只要你开口,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现在有能力……”
“我什么都不缺。”余奕丞勉强压下怒气,冷淡的打断,“只要你不要来打扰我就行了。”
他的直接让余祥光的心一阵刺痛,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告诉我——你哥哥人在哪里?”
“不知道。”他用平静而死寂的声音说,依然是一百零一种回答。
余祥光定定的盯着他,“你哥哥有癌症。”
余奕丞的反应冷淡。
“奕丞,你要恨我就冲着我来,不要因为跟我不愉快就隐瞒你哥哥的下落,你以为不告诉我他的下落是讲义气、是帮他吗?”余祥光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转身看着他,“你会害死他。”
余奕丞的下颚硬得像大理石,杀气腾腾的锐利目光扫向自己的父亲,眸中的冰冷开始加热。
“如果他回来,我可以给他最好的治疗和照顾。”余祥光激动的说,“只要他回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使用最好、最新的药物,找最顶尖的医生尽全力救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