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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要去给他陪夜?”常惠因芷芙给了狐鹿姑暧昧的回答而生气。

  “陪谁?”芷芙转身走回毡房。

  常惠紧跟着她,恼她的平静,和自己的焦躁。“那无耻鞑子!”

  她转过身,直直地望着他,好半天才问:“你说呢?”



  注视着她眼眸深处的火焰,他笑了:“当然不会。”

  她柳叶眉一皱,常惠以为她要骂人,可她只是盯他一眼,就走开了。

  深夜,在雪飞舞,一条白影掠过苍凉的旷野,越过炼铁场,往龙城西边奔去。

  白影在一片密集的毡房群前顿了顿,尔后敏捷地闪入镶金嵌银的太子府。

  夜行者的目标很明显——亮着灯的太子毡房!

  拨开重重的厚毡,房内的灯光照在一身素白的夜行者身上,那尖檐帽下唯一露出来的双目,机警而沉着地巡视着四周。



  刺鼻的酒味、震耳的鼾声、火塘上的半只烤羊和偶尔传来的牲畜呢喃,令这个雪夜显得出奇的安宁。

  当夜行者掀开床边锦帷,看到凌乱的床上睡着姿势丑陋的五个人时,沉稳的眼中略显惊诧,但随即恢复平稳,黑眸中露出鄙夷。

  那人随即从腰包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轻轻旋转后,逐一放在酣睡者的鼻子前。

  女人们都无声无息,可最后那个男人,忽然张开了惺忪的眼睛。

  他看到白衣人时,不但不慌,还咧嘴淫笑,夜行者身躯一震,在对方开嘴欲言时,将手中木盒凑到他鼻前猛摇,他先是瞪大双眼,随即眼帘一阖,寂静不动了。

  确定再无清醒之人后,夜行者将木盒小心旋紧,塞腰包,四处寻了遍,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箱子里,白衣人找到一把镶满珠宝的精美匕首,拔出刀鞘试试锋芒后,那人毫不犹豫地走回床边,将在灯火下闪着幽光的匕首探入男人胯下……

  不久后,一条白色身影潜出太子毡房,如鹰般,往茫茫荒漠飞驰而去。

  雪依然悠悠下着,洁白的雪花,将那一个个浅浅的足印覆盖。

  第6章(2)

  “将军!夫人!大事哩!”一大清早,额图就兴匆匆地跑来向他们报告。

  “你今天来晚了,这就是大事吗?”刚吃过早饭的常惠逗他。

  “不是。”男孩摇摇手,因为跑得急,他还在喘气。

  “是太子,太子这回丢脸丢大了!啊,你们没看到,太子府今早可热闹哩!”

  听他这么说,常惠忙问:“到底是什么事?”

  “是大侠!有个大侠代我们整了他!”

  刚喘过气来的额图,高兴地又跳又蹦,还不时用手指比划着,“昨夜有个大侠用迷药,迷晕了他和那些女人,今早护卫进去,看到他和女人们全都没穿衣服。太子的’那话儿‘只有这么点大,上头扎了一把细茅草,毛毛全跑到鼻眼里……嘻嘻,那是男人最大的耻辱呢,都说’鸟不长毛,羞死姥姥‘……”

  “闭嘴!”常惠看额图当着芷芙的面说男人的私处,先是大惊,继而涨红脸,厉声喝阻。“像那样折辱一个男人,太恶劣了,根本不值得称道。”

  在一边埋头补衣的芷芙身形一震,头垂得更低了。

  情绪正高的额图,被他泼了一盆冷水,当即面露委屈。“可那人真的活该那样对待,早上我进去,看到太子的那个……”他用手指比了比。

  “不准再说,也不准再比划!”常惠再次打断他。

  额图看他红得发紫的脸,再瞧瞧芷芙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缝补衣服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嘀咕道:“我们匈奴男女,根本不在意说那个——”

  “我们在意!”常惠再次打断了他,并暗示性地看了芷芙一眼。

  额图规矩了,老老实实地坐下。

  三人都不说话,毡房里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芷芙把补好的衣服递给额图,“穿上吧。”

  “谢谢夫人。”额图接过来穿上,这件是昨天被太子的马鞭给抽破的。

  芷芙没回答,提着挤奶的瓦罐,安静地走了。

  “好了,她去挤奶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等门上的帷毡关闭后,常惠才开了口。“但那种事情,不可以在夫人面前说。”

  “这什么不能在夫人面前说?”额图不解。

  “那是冒犯。”常惠教导他,“在女人面前说那污秽事,是对女人不尊重,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我不会了。”想起刚才夫人低头不语的样子,额图很后悔,“夫人是好人,对额图很好,额图不是有意冒犯夫人的,将军帮帮额图,跟夫人说说好话吧。”

  “别担心,夫人不会生你的气。”常惠安抚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于是额图把今早久等,不见太子起身,护卫们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太子和女人们光着身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床头上还插了把刀,他们吓得忙用冰雪唤醒太子和女人们的经过,说了一遍。

  常惠感到十分惊讶,“你是说,太子和他的女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不过那也许是他们觉得太丢脸,所以不愿说出来。”

  “那你怎么会知道是大侠所为?”常惠感到不解。

  “大家都说,只有游侠才有那本事。”

  游侠?常惠的心“咯登”了一下,联想起芷芙,但他立刻将那荒唐念头抛开。

  额图还在想早上看到的情景,得意地续道:“将军没见到太子的样子,那才叫解恨呢!他把刀和细茅草都扔进火塘里烧,还下令封口,说要太子府外的人知道了,就杀光整个太子府的人。喔,他真的气疯了。”

  “他是个残酷的人,你还是多管住嘴,别惹祸上身。”常惠提醒他。

  “我知道,除了夫人和将军,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常惠知道他很怕狐鹿姑,因此相信他不敢乱说。

  可他的思绪仍被那个“大侠”牵引,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做这事的大侠是谁?与芷芙有关吗?

  想想看,白天刚羞辱了芷芙的太子,夜里就被人羞辱,这还真不像巧合。

  而且,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带有游侠,怎能忽然之间就冒出一个来?

  疑问扩大,但常惠说服自己两件事不会有关联,夜闯太子府的“大侠”也绝对与芷芙无关。芷芙是个大姑娘,就算再恨,也不可能像那样作弄一个大男人。

  隔日,他在炼铁场重修被暴风雪损坏的铁炉和风橐时,听到守卫们也在悄悄流传昨夜太子府被“大侠”夜闯的事。因为没有几个人亲眼看见,因此他们的议论自然没有额图说的那么具体和香艳,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当作笑话传而已。

  晚上回来后,常惠发现芷芙在躲他,两人目光偶尔相遇时,她会迅速避开,且脸上还会生出不自然的红晕,而他绝对不信,这女人会因为看到他而脸红。

  躺在床上养病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看她、观察她,这段日子的相处让他更加了解她,因此确信此刻她有事瞒着他,而且是不好的事。

  昨天新羊的到来解开了僵局,芷芙跟他说话了,但是他仍觉得堵。看不见的高墙,个希望推倒那堵墙,好与对方坦诚相对。

  可是她一直让自己忙碌,忙得没空跟他说话,没空在他身边停一停,甚至无暇看他一眼,而且她很紧张,尽管她努力掩饰,但终究瞒不过他的眼睛。

  常惠无法自己地猜测她在逃避什么,或者说,她究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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