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无论你有多么同情她,也不能替我收下她。”
“请夫君安心,这点妾身是明白的。”
她能明白是最好……
“既然如此,你见她又有何用?”杭傲没好气地说。“安慰她吗?多此一举,说不定她还以为你是在嘲笑她呢!”
嗯嗯,自尊心强的烟花女,是有可能这么想。
“那夫君以为妾身如何是好?”琴思泪认真的请教。
“就由我去见她吧!”杭傲仰杯一饮而尽,横臂抹去酒渍。“如同窦艳梅,我得让她及早死心,免得误了她的姻缘!”
“说的也是。”螓首微俯,琴思泪福了一下。“那就有劳夫君了。”
有劳他?
明明是他的问题,她却表现得像是她的麻烦,谦卑的请求他代他解决,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呀?
杭傲不由自主地横眼瞥向碧香,发现后者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唉,这个女人纯净是够纯净了,却又纯净得太过火了,老是在那里搞不清楚状况,令人啼笑皆非。
还说他不成熟呢,到底是谁不成熟呀?
要让丁宛君死心,其实也不是太困难啦,只是要多一道“手续”——两人面对面,一切挑明了讲。
“老实说,你找上我老婆真是大错特错!”
“为什么?”
“因为我老婆是个嫁夫从夫的女人,我要娶妾,她只会忙着安置妾室的房间,半个字也不会多说;倘若我不想娶妾,她也不会吭上半句话,因为娶妾收丫头是丈夫的权利,妻子没有资格干涉,这是她的认知,所以,找她是没用的。”
丁宛君沉默片刻。
“三少喜欢那种女人?”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杭傲坦然道。“但是,我可以慢慢教她。”
“为何她可以,宛君就不行?”丁宛君直问。
论容貌,那女人并不美;谈清白,她是浑倌,那女人也是再嫁的妇人,都不是黄花大闺女;至于年龄,她大了杭傲两岁,那女人却整整大上杭傲五岁。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女人了?
两道修长的剑眉往上一挑。“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又为何一定要跟我?”杭傲反问。
丁宛君微微抽了口气,“你……”及时噤声。
杭傲莞尔一笑。“对,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丁宛君讶异地睁了睁眼。“那三少为何要来找宛君?”
杭傲耸了耸肩,“我喜欢听你弹筝,不过呢……”忽又咧嘴笑开来,一整个得意洋洋的。“我老婆弹的筝比你好听,往后我就不需要再去听你弹了。”
丁宛君又静默好半晌。
“宛君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你太傲了,杭家供不起你!”
丁宛君抿了抿嘴,“宛君懂了。”端庄地福了一下。“那么宛君告辞了,往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三少了。”
目注徐步离去的傲然身影,杭傲淡然一哂。
好了,这个也解决了,就如同他想象中一样,只要把话挑明了讲,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她自动退场了。
愈是高傲的女人,其实愈是容易打发呢!
第6章(1)
这一年,黄河又泛滥了。
灾民们流离失所,无以为生,朝廷拨下来的赈款又有大半被贪官吃掉了,剩下来的根本不够赈济所有灾民,这时候,他们也只期待能够吃饱就够了,今年的冬天该怎么过,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
这些事,如果琴思泪没出门,她是不会知道的,但她出门了,也就知道了。
“夫君。”
“嗯?”
杭傲的回应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正在思考重要的事。
近一个月来,他带老婆玩遍了整个平阳城和附近的山山水水庙会等等,已经没什么好玩的了,所以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带老婆到远一点的地方玩。
譬如太原或五台山?
“杭家很富有吗?”
“呃?”奇怪的问题,终于拉回杭傲的注意力了。“你说什么?”
“杭家很富有吗?”琴思泪的表情很严肃。
困惑地打量她片刻,杭傲终于摇摇头。
“不是很富有,是非常的富有。”
“那么……”眉眼间又添上了几分谨慎,琴思泪小心翼翼的问。“这回黄河决堤,杭家捐出多少银两赈济灾民呢?”
“一文钱也没有。”
“……喔。”
若有所思地又端详她半晌。杭傲指指酒菜。
“菜都快凉了,怎不快吃?”
一出门,他必定带她上酒楼用膳,多半都是点她没吃过的佳肴让她尝尝,虽然她的食量不大,但为免辜负他的好意,她总会各种菜都品尝看看。
可是今天,她吃两口后就没再夹菜了。
“妾身吃不下。”琴思泪歉然道。
“为什么?”明知故问。
琴思泪轻轻叹息。“想到那些灾民连饭都吃不饱,妾身却吃得这等奢侈浪费。妾身就于心有愧。”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杭府后,杭傲就叫老婆自己回傲苑,他还有事要去找老爹,没想到琴思泪才刚回到傲苑,刚换下外出服,添福就慌慌张张地跑来,还大喊大叫的。
“不好了,不好了,三少奶奶,三少爷和老爷在吵架,吵得快打起来了呀!”
“吵架?”琴思泪惊踹。“在哪里?快带我去!”
“是!”
隔着杭老爷的书房尚有一大段距离,远远的就可以听见杭傲和杭老爷的怒吼声了,听上去真的好像快打起来了。
“吝啬,小气,一毛不拔的死老头子!”
“忤逆不孝的不肖子!”
“拿点钱出来赈灾是会怎样嘛?”
“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为什么要用到别人身上去?”
“杭家又不是没钱!”
“那钱也不是你赚来的!”
“可恶,那算我跟你借好了!”
“你还得起吗?”
“放心,拼了老命,我也会赚来还你的!”
小碎步刚跑到书房门口,恰好迎上从书房里愤愤冲出来的杭傲,两人差点撞成一堆。
“老婆!”杭傲惊呼着扶住琴思泪。“你怎会到这里来了?”
“夫君请……请不要跟公……”生平没跑过半步路,头一遭就跑的她气喘吁吁的,一时缓不过气来,琴思泪话也说的断断续续的。“公公吵……吵架……”
“没事,没事,总之,我借到两百万两了,你可以拿去赈灾了!”
“夫君……”
“告诉你,我终于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圈搂住琴思泪的肩,杭傲往傲苑方向行去。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往后你想赈什么灾,救济什么人,爱花多少就花多少随你高兴,怎样?开心吧?”
“夫君……”
“嗯,嗯,这应该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人家赚钱是要享受,我赚钱是为了帮助人,还会让你开心,我赚钱也会赚的很开心的……”
琴思泪没吭声了,但她的眼眶却悄悄湿润了,可惜杭傲没瞧见。
活到二十五岁,总是生活在闺阁之中,她见过的男人并不多,除了奴仆之外,多半都是亲人,而且都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温文儒雅,含蓄和气,像杭傲这种爽朗率性的男人是第一个。
她总是那么直率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说不出口,以他那种掩不住心事的个性,任何人都可以从他的表情动作上猜到他究竟在想什么,也因此,她一眼就看出他为她心动了。
这使得她十分困惑。
表哥眷恋她,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她的个性,脾气,爱的也是她的个性,脾气。
但杭傲呢?
他并不了解她,对她而言,她完全的只是一个初见面的陌生女人罢了,而他也没有足以令人一见倾心的美貌,甚至还是个年长他五岁的“老女人”,他究竟为何会对她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