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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只要想到她受了这么多天的折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又是老泪纵横,几乎泣不成声。「我这个做爹的有多自责、多后悔你知道吗?我应该带走她的!但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商行?为什么要让她卷入储家的风暴中?」

  储孟孙无言以对,眼眶不由得泛红,平时强健的双臂,甚至有些发抖。

  这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他当时日夜兼程赶至代州,所以商行的小厮找到他时,他已在代州待了两天,并着手处理东北商队的事。他以为李初会替他照顾好秋声,他以为自己尽快的处理这事,还来得及回去接她。



  太多的以为,让他差点失去了她。

  排山倒海的恐惧顿时袭来,差点让他站不住脚,脱力地坐在床沿上。他多希望那些伤痕是刻印在他身上。

  平时不小心有点伤口就哇哇叫的她,如何承受得了这些?

  让她支撑着熬了下来,就是因为她信任他啊!但他却太过自以为是,而背弃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他究竟算什么男子汉?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秋老见他似乎快崩溃,却没有任何报复后的喜悦,只是哀叹这世上利字伤人,情字更是伤人。

  用手指沾了些水,濡湿女儿干裂的唇,他平缓了下心情才道:「她虚弱到只能喝一点稀粥,硬一点、浓一点的东西只要一吃就吐。要不是有宁王世子的帮忙,我连大夫都请不起……」



  储孟孙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该为自己的自大受千刀万剐,秋老不原谅他是应该的,秋声如果恨他更是情有可原。在他得到两人的谅解之前,他连站在这屋里的资格都没有。

  他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突然间双膝跪下,无声地向秋老磕了三记响头。

  这不是示弱,而是愧疚、是道歉、是悔恨,是永生难忘的痛楚。

  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秋老不禁愣了下,但储孟孙没有再多说什么,极温柔地替秋声盖好被子后,随即转身离开了竹屋。

  第9章(1)

  秋家破落的竹屋旁,多了一间茅屋。

  数日后,竹屋外的篱笆搭起来了,虽然看起来不太整齐,但至少山上若下来几只野狼狐狸的,应该还挡得住;竹屋破掉的屋顶已经修复,窗户系补得一点风都吹不进去,甚至连墙壁都用糯米和着土,给填得密密实实、稳稳当当,竹屋再也不是一开始那彷佛一推就倒的胆弱模样。

  每隔几天竹屋的门口都有人搁着些猎物,有时是山鼠,有时是溪鱼,总之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时还会放几包滋补的药材,也亏得送猎物的人在这大冷天的,还能打到东西。

  院旁堆满了砍好的柴薪,一旁的小炭炉呼呼地烧着热水,门外放了个大水缸,一个穿着深青色棉布衣的粗壮男人,正由小溪提来一桶桶的水,欲将水缸注满。

  这是储孟孙,一个认为自己万死都不足以赎罪的男人,那天他看见秋老辛辛苦苦地提水进屋,便自动自发地揽下这个工作,还放了个水缸让秋老能方便取水——应该说,他揽下了所有工作,让秋老能无后顾之忧,专心地照顾秋声。

  接近过年的大冬天里,储孟孙却忙得挥汗如雨,黝,的面容上透着红,不知是被冻着还是热着。突然间,他感到自己被人注视着,往竹屋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秋声房间的窗户大开,她站在窗边,瘦弱得好像快被风吹走般,一双大眼幽幽地看着他。

  他放下水桶,大步地走向她,很想出口责难她大冷一不关窗会冻着自己,但那些话却像梗住了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他在窗前停下,不敢出手碰她,怕一碰她就要碎了。「身子好些了吗?」

  秋声一听,眼神微黯,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还有伤口没结痂的吗?我再去找大夫要点药?还是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我去帮你张罗?」他又问,语气有些艰难。

  她摇头,从醒过来之后,她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储孟孙只能苦笑,他不确定秋声是在等着他说些什么,或是压根已不想和他说话了。然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继续为她付出,直到两人之间的感情重新恢复。

  「我今天在溪里抓了条鱼,搁在门口,虽然你不喜欢吃鱼,但那补身,你多少吃些。」他找着话题,「你若还不舒服,我便再去抓副药。」

  望着他的眼眸,有些湿润,秋声再次无声拒绝了他的提议,这次甚至慢慢地把窗户关上,隔绝了两人短短的接触。

  当看不见他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已流干的眼泪,又再次滑落眼眶,心头纠结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为了不让外头的爹发现,她急忙擦掉泪水,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她不想看到储孟孙像个长工般帮她做东做西,她更不想听到他以带着歉疚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只希望他告诉她,他并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他一直都想来救她;甚至他只要能像以前那样霸道地抱住她,说任何人都不准抢走她,包括死亡,包括她爹、包括势力庞大的储家,她就会再一次心甘情愿的为他等待、为他死。

  可是他,一次次的让她失望,他做的一切好像间接在告诉她,他在生意和她之间,舍弃了她,所以他要赎罪。

  「既然关了窗户,就不要再站在那儿了,你怎么看,也看不穿窗板的!」秋老无奈地出现在她后方,端着一碗鱼汤放在桌上。「来,趁热喝!你身子还很虚弱,别站太久。」

  秋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坐下。「我不想喝。」

  「不想喝就别喝,我倒了。」秋老作势要将碗拿走。

  「别……」一出声她就后悔了,或许是从小省吃俭用的习性使然,又或许明白这是储孟孙的心意,她无法就这样看着爹将鱼汤倒了。「先搁着吧!我……等凉一点再喝。」

  「你呀,真没用!」在心里嘀咕着女大不中留。「那男人稍微示好,你就舍不得糟蹋了他的心意。别忘了,他可是为了生意丢下你,让你在储府受尽折磨……」

  她即使有怨,也听不太进去别人诋毁储孟孙。「爹,你敢说别人呢,你还不是丢下我跑了?害我被他给抓了去。」

  「我的情况不一样。」想到当时的情景,秋老无奈地摇头,「我会走,是二少爷……就是储仲孙派人传话,要我走得远远的不准再帮储孟孙,若我选择留在商行里,大概过一阵子,尸体就会漂在曲江上。」

  「你怎么不告诉大当……告诉储孟孙?」秋声听得心惊。那储仲孙居然如此处心积虑想扳倒他大哥。

  说到这个,秋老冷冷一哼,「告诉他有什么用?我只是个小小账房,他怎可能帮我?我在储氏商行那么多年,很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曾看过他为了生意,连从小就跟着他的随侍大饼都可以抵押在边荒,只因为他看上了胡人的稀有商品!」

  「边荒?大饼曾经告诉我,他一口流利的胡语,就是在塞外学的,脸上还颇有得色……爹,你确定储孟孙将大饼留在边荒,只是为了利益吗?」依她对储孟孙的了解,他应该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即使他曾让她失望,她也坚信他此举一下另有所图,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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