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抓住你的海盗没伤害你吧?”
“没,他去搬值钱的东西,夫人不用担心奴才,没什么的!”
这个身份卑微的小太监十分勇敢,即使受了苦也不会向旁边人哭诉,张馨萸很欣赏他,忽然想到,应停的心腹几乎都是这般的意志坚韧。
也许他拿柔弱无劝的女子没办法,对付他必须得经常装可怜,但实际上,与他相处得最好,他最喜欢的,应该是这种有毅力、有胆量的人。
思绪到此,张馨萸竟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人还好吗?”应停快步赶来,审视着她苍白的容颜,“有哪儿不舒服?”
张馨萸全身上下都感到难受至极,但见年少的宝珠都那么坚强,她也不想示弱,立即强颜欢笑的对着应停说:“没有,我很好。”
“别逞强了。”看着她额上满是热汗,脸又笑得那么勉强的模样,应停密不透风的心防彻底的为她敞开了。
他命令宝珠将准备好的汤药端来,扶她坐起身,刚想将碗拿给她,就见她浑身无力,干脆自己捧着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
张馨萸看他神色如常,但动作不流畅,显然从没伺候过人,她低头忍住幸福的笑,慢慢配合他,一碗汤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下肚。
宝珠站在一旁,边看边偷笑。
“海盗们撤退了吗?”接过手绢擦拭了嘴唇后,张馨萸检视起应停的身体,她记得他受了些轻伤,但他身披长袍,让她看不出究竟。
“是啊!那些无耻盗贼一见打不过了,就拿了些东西逃跑,真没种!”宝珠那时候人还在船上,对事情的经过最为了解,若非临时有两艘商船前来帮助,他恐怕就要被海盗抓去当小奴隶了。
张馨萸听他绘声绘影的诉说当时的各种危险情况,一颗心也跟着跌宕起伏。
“你人没事就好。”对着宝珠庆幸的一笑,她又转看向应停,严肃的问:“你呢?伤到哪了?请船上的大夫看了没有?”
“一些皮肉伤,不碍事的。”长袍下包扎过的伤,应停并不打算让她看;他知道她会为他担心,为他忧愁,那份情感似乎已不是为了偿还。
她喜欢他,是用心的喜欢着,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对他有这份心,毕竟他对她并不算好,可现在亲身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他没办法糟蹋。
他心想,就这样吧!顺其自然的跟她当夫妻,只要她不背叛他,他也会尽可能的对她好,只是能回应她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没想到海上竟是这么危险,差点被坏人绑去当奴隶。”宝珠不知疲倦的感概,眼珠子一转,见夫妻两人正四目相对,完全不理睬他,摸摸鼻子,他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把门关紧。
“万一以后我们自己遇到那样凶狠的海盗,该怎么办?”张馨萸水光柔暖的眸中浮现出烦恼。
应停所认识的女子中,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爱操烦的。“回去我会安排,你不用再为这些事操心了,要学习别人家的女子,有空就去做新衣裳、买买首饰,无聊时再养些花,逗猫儿、玩小狗就是了。”
“爷如今有钱了,妾身是该为爷多花销一些。”张馨萸想起当初刚到封地上的“困苦”生活,不由得为他的努力与今日的成果而感动自豪。
那贫瘠的土地上没有任何油水,凡事他只能靠自己,但他从不剥削百姓;现在逐渐繁荣的领地,见证了他的心血和能力。
“养一个王妃,绰绰有余。”应停也笑了,回忆这一年来的辛苦,和她默默的帮助,心里的暖意使得脸上的笑意更加柔和。
他视线流转,看见她放置在矮凳上的一件披风,忽然想起她所穿的都是旧衣裳,这一年来,她从不曾买过什么衣饰,倒是替他做了不少新的,愧疚感再次席卷了应停的心。
从前作为皇子,有朝廷俸禄,时常出门与一些亲近的皇族子弟到处花天酒地,一掷千金也不会皱眉,为了比阔气,他不知砸过多少银子;可他却没为自己的妻子做过什么……
“有什么想要的吗?”他轻声问,本能的想要对她好。
张馨萸打了个呵欠。“买船需要不少钱吧?”
“我会处理。”近来的花费不只是要买一艘船。
出发前,他已安排手下召集人手,尽快建造一座新的王府,这事至今他还没让张馨萸晓得。
应停转念一想,马上托人送信回去,让手下找更多的人,尽快建好王府,等回去后,再带张馨萸去看他们的新家,她应该会开心吧?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欢喜的笑靥。
“累吗?再睡一下,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握住张馨萸微凉的手,应停对她异常的温柔。
这份情意是直接反应,而不是因为什么愧疚。
他很清楚的发现,张馨萸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愈来愈不一样;也彻底感受到,她闻名在外的美貌有多么迷醉人心的魅力。
“已经睡很久了。”不想再休息的人儿摇摇头,疲倦的容颜因迷糊的神色而显露出平时少有的娇憨可爱。
应停又萌起了亲吻她的欲望,干脆躺到她身旁,在同一张床上,彼此侧着头继续凝视对方,手指慢慢交缠一起。
曾经的厌恶、排斥,就像是一场滑稽的梦,眨眼间一散而空,不再困扰着他俩。
“这次出门没带女眷,宝珠又笨手笨脚的,不能好好伺候你。”觉得她没人照顾,应停有点烦恼。
他一个大男人可不会照顾女人,即使把她放到心里了,还是疏忽她的饮食起居各方面需要。“不然,我托人买个丫鬟给你?”
“不需要,我没那么娇弱。”张馨萸的眼里带笑,感受到他体贴的心意,已经十分满足。
爱一个人,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就能带给自己意想不到的力量。
她依靠着这份因她而产生的力量,可以令自己变得更勇敢、更坚强。
“你就这么一个人傻傻的跟着我,不怕我半途将你丢掉吗?”应停的戏谵的眼神徘徊在她恬静的脸,在她一颦一笑之间总能找到打动人心的美。
“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你要是想这么对我,当初在娶我之时,大可随便将我丢在路上,又何必带我去到你的封地呢?”
“那时候,我是想看看你会做些什么?”他一直以为张馨萸心怀歹意、图谋不轨,等着她施展出罪恶的手段,不料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她此刻满怀爱意的凝视与一直以来的贴心照料。
“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张馨萸眼睫眨个不停,含羞带怯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不定,一句话花了好些力气才说完整,声如蚊鸣。“做……你的妻子。”
应停将她抱到怀里。“就这么简单?”
她没有回答,伸手反抱他,鼻间萦绕着他清爽的味道,由衷的喜欢这个怀抱,不只是成为他的妻子那么简单,她要的是他的全部。
为此,她会不择手段,也会给予他最真诚的爱意。
“可……就这简单的事,我一直没做到。”自他的怀里抬起眼,张馨萸用可怜的眼神动摇他的心志,这种行为她已驾轻就熟。
尽管假装柔弱、摇尾乞怜,违背了她的本性,但她不介意,因为目标是他,她就不会认为放低姿态是对自己的侮辱。
相反的,只要能引诱到他,令他不再冷言冷语、傲慢以对,她就像得到一场艰难的胜利似的,愉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