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还想让你在国师那儿多多磨练磨练,”令狐南又道,“只是眼下有件小事,必须让你亲自去办。”
“殿下有何吩咐?”他知道,所谓的小事,肯定不小。
“绦玉公主的寝宫里有一只黑色锦盒,上面绣了艳红流云的图样,你把它偷过来。”
偷?
这个命令,让他错愕。
“怎么,有话要问?”令狐南发现了他的犹豫。
“请恕属下多言,殿下与公主自幼情深,有什么东西大可向她一借便是,何必要……偷?”风亦诚道出心底所想。
“哈哈,亦诚,你知道本殿下最喜欢你什么吗?”他摇头地说:“你这人,一向忠厚老实,入宫这些年来,也没学会勾心斗角,所以,你是本殿下在这世上最信得过的人。”
忠厚老实?的确,他是有点木讷,不过,他相信,活在这世上,并非一定得靠勾心斗角才能生存,有时候,光明磊落、耿直纯善,也是一条生路。
“属下知道了。”风亦诚承奉,“殿下要的东西,今夜取来便是。”
虽然,他不屑做个小偷,但殿下的吩咐,他从来不曾违逆,并非害怕对方皇子的身分,而是打从他心底,就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亲弟弟般。
那一年,母亲入宫做了殿下的奶娘,殿下体恤他在宫外寄人篱下之苦,亦将他接进了宫,充当隐卫,一想到他与殿下喝同样的奶水长大,想到他那个夭折的小弟弟,他对殿下就不自觉有种特别亲厚的情感。
而殿下待他,也着实不错。
这个世上,除了血亲之外,待他不错的,也只有殿下和元敏了……
“对了,”就在风亦诚即将转身离开时,令狐南又猛然提醒,“紫霞宫里有个叫阿紫的婢女,人很厉害,你要小心点。”
阿紫?谁?何况一个小小婢女,能厉害到哪里去?
风亦诚有满腹疑惑,这桩事,这桩事里的人,都让他不解,但他终究选择不多问,沉默离开。
绦玉公主所住的紫霞宫,是齐朝宫廷里最最华美的地方。
或许因为齐帝只得这么一个女儿,人又生得聪慧美丽,所以格外宠溺,可惜,却把她宠坏了,变成人人畏惧的小魔女。
风亦诚潜入紫霞宫的时候,太阳刚落下山,殿内四周挂着金铃,在夜风里叮叮当当的响着,甚是悦耳。晚上的花香交融着脂粉的气息,像蜜一般甜美,钻入鼻息惹人沉醉,淡紫与浅粉色的纱帘轻舞飞扬,整个殿内如云雾缭绕般,不负紫霞宫名号。
听说这个时候,绦玉公主会去陪穆贵妃用晚膳,通常不在,也因为如此,留守的宫人便趁机偷懒,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四周空荡荡的。
他寻到床边一只紫檀柜子,拉开右数第二格抽屉。
殿下告诉他,一般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绦玉公主就会放在这里,这是她从小到大改不了的习惯,倘若她忽然想玩点花样,就得费点工夫,逐间屋子、逐个柜子搜索,但只要记着“右”、“二”这一规则,迟早也会找着。
房内很暗,风亦诚还没有细看抽屉中是否有他要寻的东西,忽然听见门外似有响动,他当即关上抽屉,翻身一跃,栖于梁上。
缓缓的,只见门被推开,一名紫衣宫女掌着灯,步入屋中。
是值夜的宫人吗?他栖伏不动,决定先等她巡视完毕后再说。
那名紫衣宫女身形娇小,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她将几处大灯柱子都燃亮了,用风罩遮好,而后,却站在原处,仰头喊道:“还不出来吗?我知道你在!”
谁?她在跟谁说话?
从这个角度看去,紫衣宫女显然没有发现他,但他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在烛火照映下的脸——十六、七岁年纪,容貌算不上极美,但清丽可人,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宛如黑夜星辰,熠熠流波。
她眨了眨蝶翅般的长睫,又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叫了!我一叫,你就算可以脱身,也会有些麻烦!”
看来,她一定是在对他说话了。
她是怎么发现他的呢?看她那身形步姿,像是个有武功的人,不过修为肯定只在黑段与青段之间,至多到达白段,如何能识破他这个无形者?
也罢,反正他不怕她,先弄清她到底要做什么,再见事办事。
如此想着,风亦诚足下一沉,落回地面,悄然无声地立在那名少女身后。
少女回过头来,先是一怔,随即微笑。“我还以为你蒙着面呢!谁想你这么大胆,居然让我见你的真面目!说真的,你长得还挺俊的!”
风亦诚没料到她会如此调侃,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俊吗?从小到大,没人对他的相貌有过什么评论,他一向是被人瞧不起的穷小子,根本入不了别人的眼。
“你是刺客,还是小偷?”
紫衣少女说话也够直接,问得他再度无语。
“我猜,你是小偷吧?谁派你来的?太子还是二皇子?”
第1章(2)
风亦诚凝眉。短短三两句话之间,她居然可以猜到他的来历,而且,八九不离十。
她到底是什么人?紫衣……阿紫?难道她就是殿下所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宫女阿紫吗?
的确,武功虽不高,但人特别厉害。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能猜到你在这里,对吧?”紫衣少女洋洋得意地道,“我自幼听觉就特别灵敏,有时候,甚至可以听见蝴蝶扇翅膀的声音,习了武后,这个能力就更加明显,任凭再强的高手,也难逃我的耳朵。”
原来如此,输给一个有异能的人,倒也不算丢脸。风亦诚笑了笑。
“你笑起来更俊了!?”紫衣少女赞道,“上次我瞧见新科的状元郎,也没你俊呢!说真的,像你这么俊秀的武者倒不多见,若换上件长衫,别人一定以为你是翩翩书生。”
她能不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风亦诚不禁微微脸红。
“呵呵,还脸红了!”紫衣少女的笑意更甚,“这么害羞,真不像这宫里的人。我猜,你应该是二皇子的手下。”
“何以见得?”这一回,更让他错愕。
“太子沉郁,二皇子开朗,所谓什么人玩什么鸟儿,你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这么率直,肯定是二皇子的手下。”她分析道。
什么人玩什么鸟儿……这比喻,真让他头疼!
“换你了,你来猜猜,我是什么人。”紫衣少女道。
“来之前,殿下说了,这宫里有个很厉害的婢女叫阿紫,想必就是姑娘吧?”风亦诚清了清嗓子,如实答。
“呵,二皇子过奖了。”阿紫心花怒放,“就凭他这么说,我也该帮他一次才对!所以,他派你来,是为了要偷那只锦盒吗?”
风亦诚不语,不语即默认。
“我若肯把东西给你,公子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呢?”她忽然问道。
“姑娘不必为自己惹麻烦,东西在下自然会取。”风亦诚却答。
“你知道它藏在哪儿吗?也对,按公主平日习惯,就藏在那个抽屉里。可如今我发现了你,定会提醒公主转移地方,虽说转移了地方,你迟早也能找着,但过个一年半载的,那东西还有什么用呢?”贼溜溜的眼睛一转,笑容不怀好意。
一年半载?不错,若非有急用,殿下也不会派他来偷,定然容不得拖这么迟。
他相信,凭这少女的鬼灵精,是有法子让那东西藏个一年半载,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在下身上有什么值得和姑娘交换的?”风亦诚抿唇,终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