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能怀个孩子。”国师天外飞来一语。
“孩子”她错愕地瞪大眼睛。
“对啊,再将冰毒过给腹中的孩子,将胎打掉,一切就圆满了。”老头子语气平淡,彷佛在谈论天气那么寻常。
“太阴毒了……”阿紫自问也算见过些残酷场面,可这个法子,仍让她全身发抖。
试问天下有哪个母亲舍得这样做?虽然她没有当过母亲,亦能体会……
“早说了这法子狠毒,你不信,偏要问。”国师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想都别想!”
阿紫怔在原地好半晌,一迳的发着呆。
“鬼丫头,犯什么傻呢!”国师不禁摇头,“风亦诚这小子也看不出哪里好,居然能让你堂堂公主动了心。”
“我……哪有。”阿紫不自觉脸儿红了,侧过身去。
“不承认?”国师轻笑,“若非这法子太阴毒,我看你会立刻一试!”
“我……就算喜欢他……也犯不着伤了自己。”阿紫语无伦次,“反正随便问问,你这老头儿少胡说!”
“那最好。”国师挥袖往屋外走去,“反正这小子不知还能活多久,你就多陪陪他,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多让他享乐享乐,人生在世,不过如此。”
这虽是实话,却如猫爪又往阿紫心中挠了一下,抓出一道血痕来。
她静静坐到床边,望着依旧沉睡的俊颜,只觉得自从遇到他,上半辈子攒下的泪水都要流尽了。
从前,她是一个不知悲秋伤春的人,整天笑着,淘气着,从未同情过谁,爱过谁……
第6章(2)
已是隆冬天气,但绝侠谷因与世隔绝,还算和暖,宛如阳春。
风亦诚转醒后,依旧全身虚软,每天下午,只喜欢坐在苍绿的湖边垂钓,阳光洒在他身上,衬得病中的肌肤益发苍白,有时候,从远处望去,彷佛随时都会离去,让阿紫担心不已。
这一天,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坐到他身侧。
总不能为了避免尴尬,就永远不跟他说话吧?他没感觉,她都快憋死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看着他的鱼竿一直没有动静,阿紫笑道,也趁机告诉他,一切皆是自己情愿,他不必介怀。
他似是没看到她一般,沉默盯着鱼竿良久,忽然收了钩,回她一句,“今天看来是没鱼了。”
阿紫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悻悻然地坐着,好在他也没有立刻离去,和她一起远眺无风的水面。
理了理自己的思绪,阿紫觉得,若此刻不开口,怕再也没有勇气,于是轻轻问道:“做我的驸马,好吗?”
不敢侧眸看他,却听到他忍俊不禁的笑声,“公主殿下,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直白的?”
“还不是被你逼的!”她有些委屈地瞪他,“你不主动,只好我来开口了。”
“我已说过,我是行将就木之人……”他俊颜微敛。
“对啊,就因为你快要死了,所以就当积一回阴德,娶了我这个没人要的公主,不行吗?”阿紫嚷道。
他忽然用很温柔的目光望着她,低语安慰,“怎么会没人要呢?世人只是还没看到你的好。”
“亦诚,你说过,假如杨元敏爱你,你或许就不会骗她。”阿紫望着他那缕难得的温柔目光,哽咽道:“我是爱你的,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你时日无多,让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度过这最后的时光,不好吗?”
“阿紫,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他似无可奈何,又似被她感动,手稍稍抬起,轻抚着她的发丝,“我时日无多,你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将来,若遇到真正的如意郎君,你会后悔的,懂不懂?”
“我的如意郎君,就是你——是你!”她扑进他怀中,撒娇耍赖,“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世间事,谁说得准,就好像……”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微微叹息道:“总之,就让我一个人吧,好吗?”
阿紫真觉得心力耗尽了,什么话都说了,但他却完全不为所动,她该拿他怎么办……怎么办……
正失神着,忽然听到背后有童子禀报,“公主,京中来人了,国师请您去呢。”
京中?好端端的,打发个人来干什么?
莫非,皇兄知道她在此,所以派人来拿她回去?若真是如此,风亦诚会有危险吗?
阿紫心烦意乱,顾不得多想,从他身畔站起来,匆匆跑回房中,刻意不留意他的动静,也不去猜想他的反应、有没有跟着自己……
原来,所谓京中来人,竟是萧冀远,对方正与国师说话,见她来了,当即屈膝行礼。
“原来是萧统领啊,”阿紫镇定笑道,“怎么,二哥叫你来的?又要绑我回京?”
“属下不敢。”萧冀远低头道,“启禀公主,是贵妃娘娘差我来的。”
“母妃?”她倒没料到,“你该不会是在哄我吧?谁不知我娘已入观修行,不理宫中事了。”
“这次事关公主的婚事,娘娘怎能不管?”
“你们到底跟我娘说了什么?”阿紫怒道,“加油添醋了,对吧?”
“公主误会了,所谓的婚事,是指公主与狄国王子庄于君的婚事。”此话让她大为错愕。
“庄于君?谁?”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公主还记得十五岁时,有邻国王子前来求亲,公主将小老虎放在他床上之事?”
小老虎?她搜索几乎遗忘的过往记忆,终于忆起,好似有这么一桩。
当时,她打听到那邻国王子极为胆小,便送了一只纯白的小老虎给他当礼物,还故意在笼子上动手脚,让小老虎挣笼而出,半夜还爬上了对方的床,将对方吓个半死。
其实,那小老虎不过两个多月,比猫儿大不了多少,圆头圆脑的样子居然就让对方吓得屁滚尿流,至今想来甚觉好笑。
“怎么,那人就是庄于君吗?”
她已经不记得那胆小鬼的名字了,不过庄于君她倒知道,二哥娶了狄国公主,这二嫂的兄长,不正是此人吗?
“他又来求亲了?”阿紫只觉得不可思议。一朝被蛇咬,不是十年怕草绳吗?
“这次事情比较复杂……”萧冀远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之,眼下咱们跟狄国关系紧张,皇上想再跟他们联一次姻,听说那庄王子还念着你,所以……”
“咱们跟狄国哪里关系紧张了?”阿紫蹙眉道,“二哥娶了他家公主,立为太子妃,还嫌不够?”
“只是,这一次,在棠州……”萧冀远终于挤出了一句,“那杨姑娘被退婚后伤心不已,幸得太子殿下劝慰,两人竟萌生好感,如今,杨姑娘怕是也要嫁入东宫了……”
呵,果然如此。她就猜到,二哥对杨元敏感情不一般,只是不料竟会这么快。
“皇嫂看来不像小气的人,纳个妾她也反对?”阿紫眉一挑。
“麻烦就麻烦在,杨姑娘不肯做妾。”
“什么”这倒让她大感意外。她小瞧了杨元敏,那般温柔和顺的外表,不想竟有如此野心——要觊觎太子妃的宝位吗?
“总之,皇上很生气,说都是……都是公主惹的祸,所以要把公主嫁到狄国去平息他们的怒气。”萧冀远战战兢兢道,“贵妃娘娘便派属下来,请公主务必尽快回宫。”
她惹的祸?对,都是她惹的祸!本来好端端置身事外,她偏偏掺进来瞎搅和,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还成了多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