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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羹还来不及送达宵明碗里,一双筷子已半路拦截,恶霸地抢下鱼肉,递给乖乖扒饭而不发一语的玄武。

  “哎呀,被抢走了。”烛光压下笑意,“没关系,咱们玄武族向来也喜欢吃青菜,瞧,这盘青青翠翠的蟹脚炒蔬菜多可口啊——”

  “啊”字还没说齐,那双恶霸筷子又挟住了烛光指间的箸,连箸带菜地挪移到玄武碗里,筷尖朝烛光手背一戳,迫使烛光松了筷,嫩绿炒青菜不偏不倚地落入玄武碗里。

  “嘿,再来!”烛光挟起豆腐,眨眼瞬间,一块白玉豆腐被艳儿刺成豆腐末,全给糊了。



  “换我!”宵明也抄起鱼羹,被天外飞来的蟹黄包子给砸了,好巧不巧地又掉在玄武碗里。

  “看我的鸡汁扒翅!”

  “还有我的三杯宝盖鲢!”

  “笋丝鱼汤!”

  “红烧划水!”

  “炸蛙腿!”



  “醉蟹!”

  玄武低着头,耳畔每响起一道菜名,下一瞬间,那道菜便会出现在他碗里。无论他怎么埋头苦吃,半空坠下的食物永远比他吃掉的速度快,他终于出声制止他们继续塞爆他的胃。

  “艳儿、烛光、宵明,你们三人别拿食物来玩,会遭雷劈的。”

  烛光嘴里咬着充当暗器的醉蟹,双手举着蛙腿;宵明手捧着硕大的鲢鱼头,高举过头;艳儿十根手指头间挟了八双筷子,三人全因玄武一句轻语而停下所有攻击动作。

  “坐下来吃饭,不许有剩。”玄武像在教训三个吵吵闹闹的顽童,“今天玩了一整天了,你们还不累吗?”从清晨睁开眼,便由艳儿展开一阵厮杀,持续到未时,接下来便是赶了好些时辰的路,这三个小家伙精力真旺盛。

  “累,当然累,我等会儿肯定一沾床就睡死了。”烛光啃起手里的蛙腿。

  “你真能睡死就好,每次你一睡着便会东翻西覆的,睡相难看极了!吵得我也不得安宁。”宵明埋怨道,大嘴咽下好些尾翡翠虾仁,转眼间解决了一盘佳肴。

  “玄武大人都没抱怨了,你嘟喽个啥劲呀?!”烛光不甘示弱,伸手端起鱼羹,囫图两三口,盅碗已被舔得干干净净,“你自个儿还下是一样,每回跟你共挤一床,清晨醒来,你总是滚到我身上来耶,还敢批评我睡相不好?少在那边龟笑鳖无尾了——”

  “嘿嘿嘿,我本来就是龟呀。”宵明对此等批评护骂毫不为意。

  “别争了,今天我睡铺子中央,让你们两个谁也不闹谁,这总成了吧?”玄武喝了口温茶。

  “那我睡哪?”艳儿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不是订了两间上房,另一间就让你睡。”

  “我一个人睡?”

  “当然。”这样的安排无懈可击呀,怎么艳儿的脸色越发凝重?“有何不妥?”玄武轻问。

  她抬眸,红纱交融着她的眸色,却怎么也掩不住瞳间的不满。

  “让我一个人睡,你们三个好趁夜抛下我,悄悄溜走,是不?”她防备地问。

  “怎么会呢?”若要抛下她,早在昨夜便这般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怎么不会?!否则你何必多此一举地订两间房?!”口气越来越凛冽。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为你着想——”

  “我管你什么男女兽兽不亲!今儿个夜里,你们之中得绑个人在我房里,好防着你们连袂偷跑。”她嘴里说着他们之中要选个人与她同房,目光却直接死盯着玄武。

  烛光陡然开了口,“宵明、宵明,我突然发现,你的睡相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差耶。”

  宵明心有灵犀地接话,“是呀、是呀,烛光,我也觉得你的睡相可爱极了。”

  “哈哈哈,谢谢夸奖。”烛光死不要脸地咯咯直笑。

  “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咱们两兄弟醒着时就爱感情融洽地打打闹闹,连在睡梦里都是甜甜蜜蜜地拳打脚踢,不过这一点也不损及咱们坚定的兄弟之爱,对不?”宵明右手伸出。

  “有理、有理!”烛光急忙双掌牢丰包裹住他的手,以彰显两人如胶似漆的动人感情。

  烛光和宵明一搭一唱,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他们才不会傻到与小艳妖同床共枕咧!万一明儿个清晨醒来,发觉自己的龟脑教人一剑给砍了下来,岂不死得冤枉?

  “总而言之,咱们两兄弟共睡一张铺子、共盖一条被子,感情才不会散。”两只狼狈为奸的龟子龟孙笑容可掬地转向玄武,“玄武大人,我们已经分配好了床铺,所以,我们两兄弟吃饱了,要上楼去睡了,早歇。”

  “慢……”

  玄武唤人的速度比不过烛光及宵明开溜的速度,一转眼,两个小家伙已消失在二楼转角,关门、上锁。

  玄武无奈地望着艳儿,她冷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拿流星剑抵着他咽喉时都不曾见过这般如丧考妣的神情,“与我同房有这么难受吗?!”

  玄武苦笑地摇头。

  不是难受,是难熬呀……

  白花花的银两,为艳儿换来一桶温暖舒畅的沐浴热水,洗去她一身疲惫。

  艳儿未着外衫,香气氛馥的小绣襦包裹着她匀称的凝白身躯,藕丝般的轻柔红裙,随着她蹑脚而走的小巧裸足而旋舞,犹如漪漪水皱。

  披散的青丝尚悬着温润水珠,沐浴过后的肌肤粉嫩微红而芳香。

  红唇贝齿轻衔着五尺长的鲜红束带,缓缓落坐在床畔。

  一张床铺,两只绣枕,一条被褥,独独不见玄武的踪迹,床前的曲足案上却又整齐搁放着一双浅灰色男鞋。

  被褥有些凌乱的痕迹,贴近墙角的一处圆形鼓涨,引起艳儿注意,她掀开衾被,床铺角落藏着一只缩头乌龟。

  “你今天准备用这副模样与我同床?”

  龟壳里探出半截脑袋,瞧清她衣衫不整的媚态又忙不迭缩了回去。

  “头一回见面,我穿得比现在更少,怎么不见你有这害羞的反应?”艳儿轻嘲,取过布巾擦拭湿发,“你当时还看到淌口水咧。”

  “都说那不是口水了……”玄武已经懒得解释,只低声嘟囔。

  “不给你瞧时,你费尽心思想瞧,现在光明正大要给你瞧了,你又缩头缩尾的,矫情!”

  “我那时费尽心思想瞧的是你心口上的那处红烙……”玄武为自己辩护。

  “红烙?什么红烙?”纤长五指穿梭在青丝间,艳儿的神态有丝媚懒。

  “你自己没发觉在左侧……呃,胸、胸脯上,有个红烙?”

  “噢,你是说那胎记?打我出世就有了,何必大惊小怪。”艳儿不再理会未湿的长发,随意拨拢在圆润肩后。取下嘴里咬着的红色束带,缠绕在自己右腕。

  “你做什么?”

  艳儿料理完红束带一端,另一端拈在她指尖,缓缓朝铺上的他逼近。

  “这是怕你半夜偷跑的预防之法。”红色束带绕过龟腹,缠了一圈才在龟壳上打个艳花似的小结,让两人紧紧相系。

  纤腕微动,连带牵扯玄武的龟身一并动作,将他当成吊锤般晃晃荡荡。

  “你以为单凭一条束带就能束缚住我?”她真将他看得这么无能?别说是束带,就连数斤钢铁打造的铁链也无法缚锁住他。

  “当然。”艳儿钻进带着入夜沁冷的被衾内,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娇躯平躺在床铺外侧,将玄武困在墙角及她之间,俏脸朝他一瞥,牵起极媚的娇笑,“你有种就从我身子上爬过去呀。”

  “你以为我不敢?”

  “对,你不敢。”她闭上浓墨长睫,摆明地嘲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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