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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她不由自主望去。

  那是一对好年轻的男女,少女坐在脚踏车后座,揽着男孩的腰,笑贵甜甜,他哼一句,她接一句。

  曾经,她也有过那样的岁月。

  伴在她身旁的那个人,无论她如何白眼驱离,从来不曾真正走开过。



  花季 虽然会过去 今年明年 有一样的风情

  相爱 以为是你给的美丽 让我惊喜 让我庆幸我有一生的风景

  命运 插手得太急 我来不及 全都要还回去

  从此 是一段长长的距离 偶尔想起总是唏嘘 如果当初懂珍惜

  酸热涌得太急,这一回,就算闭上眼也来不及阻绝,她将脸埋进掌中,任由那些太过陌生的湿润液体自指缝间溢出。

  太多回忆不断在脑海交错,最后停留在耳畔的,是由自己口中吐出,那些决绝的话语——



  “我不要你,宋尔雅。是你自己纠缠着我不放的。”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跟你在一起。”

  “是你说,她是你一个人的女儿,我才会勉为其难生下来。”

  “请不要赖着我,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有这段耻辱的过去。”

  这是她说的,像她这么可恶的女人,本来就不该被原谅,所以他恨她。

  她懂。她也不打算得到他的原谅。

  我知道眼泪多余 笑变得好不容易 特别是只能面对回忆和空气

  多半的自言自语 是用来安慰自己 也许你字字句句倾听……

  ——《想起》/演唱:江美琪/作曲:张宇/填词:十一郎

  是她自己放开手,将唾手可及的幸福远远推开,她活该,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送董妙洁下楼,亲眼看着她上计程车,记下车牌号码,宋尔雅这才举步往回走。

  转身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停在路旁的车。车款太熟悉,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确定车牌也是记忆中的那个。

  他狐疑地上前,弯身轻敲了两下车窗。

  里头的人迟疑半晌,才有动静。

  车窗降下,果然是他料想的那个人。

  “以愿,来多久了?”

  “刚到。”她双唇轻嚅,几不可闻地道:“我……来看小冬儿。”

  “那怎么不上来?”

  她犹豫了下。“方便吗?你有客人。”

  “她回去了。交情再好的异性,我都不会留客超过十一点。”或许他的思想太封建,但他始终认为,这样的时间点容易引发太过暧昧的遐想空间,适度的避嫌是必要的。

  “喔……”

  须臾,他将目光由她未拭净的眼角湿意移开。“要上来坐一下吗?小冬瓜刚写完作业,还没睡。”

  “好。”

  她下了车,任他由手中接过遥控,启动防盗锁,然后默默牵起她的手,暖暖掌心牢握她过度泛凉的指掌,一同上楼。

  “大鼓咕——”钥匙才刚插入锁孔,小人儿便迎了上来。“我刚刚在收衣服有看到你的车喔!就说是你嘛,把拔还不相信,硬说不可能。”

  因为她若来了,会直接上楼,他连家中钥匙都直接放在她车内的置物格里,示意随时静候娇客到访。谁知她真如小冬瓜说的,傻傻在楼下发呆。

  夏以愿神色僵窘,完全没勇气看他的表情。

  “还有还有喔,我八点吃饭的时候就有说过一次了,把拔他——”

  “丫头,闭嘴。”一见到心爱的大姑姑,一张嘴就叽哩呱啦讲个没完,好吵。

  夏以愿好想死!

  原来他早知道了,却没戳破。他——会怎么想?

  所幸他也没在这个话题上打转,转身往厨房去,没让她更难堪。

  第6章(2)

  不一会儿,他倒来热茶让她暖手。

  “吃过没?我冰箱还有点菜,要不要吃一些?”

  不用了,她又不是专程来讨这顿饭吃——

  “好。”可舌头不听控制,硬是冒出违反意志的话语。

  宋尔雅没多说什么,转身又钻往厨房里。

  待她陪女儿洗完澡,回房不到十分钟,小女孩便在她怀中睡着了。她走出房门,他也正好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只是简单的葱花蛋、花生面筋、一盘芹菜炒鱿鱼,还有一碗清粥。

  连罐头也好意思拿出来,比起五分熟牛排的宴客餐,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对待。

  他毫无愧意地解释:“太晚了,宵夜不适合吃太油腻,要是害你发胖你会追杀我。”

  这可是有历史为证,没她辩解的空间。生完小冬儿的那一个月,她每每看着体重计上多出来的五公斤,可是怨念极深,让他平白接收了好几记恨意十足的白眼。

  “我又没说什么。”她咕哝,埋头安静用餐。

  他轻笑,动手替她盛上一碗今晚没喝完的奶油蔬菜浓汤,很另类的“中西合璧”,反正她也没抱怨。

  这种感觉真的很像一家人。她加班晚归,他替她准备宵夜,不当她是客人,刻意筹备餐点招待,反正家中有什么就吃什么。而她打点女儿上床就寝事宜,哄睡了孩子再出来,身上泛着与女儿相同的沐浴香气,吃着他煮的食物,深寂夜里温存相陪。

  她知道吗?他用了这么多年等待的,不过就是这一幕再简单不过的幸福。

  吃着、吃着,一颗水珠掉落碗里,极迅速地隐匿而去。

  他心知肚明,假装没看见,起身回厨房清洗锅具,让她不必狼狈掩饰。

  芹菜炒鱿鱼——

  她以前很讨厌吃这道菜,芹菜不好嚼,鱿鱼咬不烂,偏偏他觉得这道菜是道地的台湾味代表之一,在异乡那一年,很常炒这道菜。

  如果不是他表情太认真,她几度怀疑过他是故意恶整她。

  他甚至觉得芹菜炒鱿鱼太通俗,还给它取了个宋式专用菜名——芹鱿独钟。

  “芹你个鬼,是芹鱿杜烂吧!”真的是愈嚼愈杜烂,完全不解风情地没意识到人家在含蓄告白。

  “不要以为你含在嘴里我就没听见你讲脏话,注意胎教,准妈妈。”看来她真的是很讨厌这道菜,那可不行,得想办法扭转她的坏印象。

  “不然叫芹意鱿存?”

  “……”反正他很坚持要替这道菜取一些怪名就是了?

  后来她也没再搭话,以免他追加一堆怪里怪气的宋式命名菜。

  她已经记不得,最后到底是决定叫“芹鱿独钟”还是“芹意鱿存”,只记得过了好久好久以后,他才告诉她,只要他还肯为她做这道菜,就表示心里还有她,也依然愿意等她。

  他的情意犹存……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

  “今天来的客人——”一出口,她便懊恼地咬住下唇。

  不打算要问的,偏偏舌头自有意识冒出话来,不受控制。

  “你说妙妙?”接收到她投来的古怪眼神,他追加补充:“她说下次再听到我喊她全名,她会杀了我。”

  “她名字哪里见不得人?”董妙华,很正常啊。

  这次换他丢给她奇怪的一眼。“你记性很差。”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既然是人家揭不得的疮疤,他就别再造孽了。

  他怎么能让她知道,人家来作客的某一天,吃完饭收拾餐桌,他很自然喊了一声:“妙洁。”

  而后——

  女儿一卷保鲜膜就递过来了。

  他当场笑到直不起腰来,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还一脸狐疑,不懂他为何突然笑得像发疯一样,然后她差点冲到厨房去抄家伙……

  为了不让喋血惨案发生,他还是闭紧嘴巴比较好,毕竟他还有女儿要养。

  其实一个多月下来,他也知道她不是碎嘴的人,一开始的恶整只是看不惯他脚踏两条船,玩弄一对姐妹的感情,既要名利也要佳人,存心吓吓他,让他寝食难安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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